隔着玻璃,她看见薛定在桌前,端着水杯吹气。
微微一顿,转身,强装镇定窸窸窣窣脱衣服。
她知道,他能看见她。
看得见她垂首洗头的姿势,看得见她往身上抹沐浴露的样子,看得见……她身体的轮廓与弧度。
大概是心里有顾虑,这个澡洗得飞快,她用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深吸一口气,出了浴室。
空气已然有了温度,不再同她进浴室前那般阴冷。
她抬头看了眼正呼呼吹气的空调,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功不可没。
屋内依然是仿古风格,乌木地板,乌木灯盏。
正中是张木质雕花大床,四周还垂着轻柔的纱幔,夏天是蚊帐,冬天则是……情趣。
她攥着浴巾接合处,怕松了,迟疑地站在那,没动。
薛定坐在离她较远的大床一侧,也没抬眼看她,只隔了层纱幔,轻描淡写问:“不好意思?”
“……”她不说话,并没什么勇气掀开纱幔坐进去。
太暧昧。
□□静。
太慌乱。
太叫人惶惶不安,心里没个着落。
薛定垂眼轻笑两声,又问:“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她长叹一声,终于伸手拉开床帘,“我是怕我自己把持不住。”
说罢,也不去看他,只攥着浴巾钻进被子里,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客栈里有一股湿冷的味道,不算好闻,好在被子与枕头都算干净,有淡淡的橘子味。头顶是影影绰绰的纱幔,屋子里寂静得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心跳声。
反正她也听不见他的。
她平躺着,身侧就是未着上衣的薛定。
虽然下半身系着浴巾,但她知道,他和她一样什么都没穿。
其实祝清晨并非拘泥于小节的人,和他还未相熟时,她就已经敢脱掉外衣,只着胸罩在雨中疾行。那个黄昏因洗冷水澡而冻得浑身僵硬时,他将她抱去床上,用体温捂热她,她也只是一时拘谨,很快便想开了。
不过是情势所迫罢了。
皮囊与**,从来都束缚不住她。
可是人这种奇怪的生物,不认识时放得开,越相熟,却又越拘泥于这样那样的繁文缛节。
要换作现在,她约莫再也不敢只穿胸罩,在他面前大步流星走一遭。别说胸罩了,就是让她穿点露肉的,大概也会不好意思。
她听见他微微一动,在床头关了灯。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窗外头有路灯光,遥遥而来,将室内一切都照出个模糊的轮廓。
被子里只有她,他在外头,并没有进来。
屋内即使开着空调,温度也还没高到足以和衣而睡、不盖被子的地步。
祝清晨平躺着,睁开眼望着头顶的纱幔,“……薛定,你不盖被子?”
他的声音就在耳畔,“我没盖被子,你都这么浑身僵硬,如临大敌了,我还敢进来吗?”
明明是平静的陈述,听着却像在调侃。
祝清晨笑了两声,终于抛开束缚,拉开被子一侧,“那你进来吧。”
刚说完,她又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说不进来。
她让他进来。
……
这种进不进来的话题,真是叫人浮想联翩。
很显然,薛定也不是什么好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