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妃之礼是给外人看的,皇上面上也有光,他自然乐意。只是——”陶靖目光稍黯,抚在阿殷肩上,“你娘亲虽认了季先生,皇上心里怕未必没有怀疑。皇家的正妃何等尊贵荣耀,家世出身皆不能马虎,皇上若为此顾忌,也是情理之中。”
他这语气当中,竟自藏了歉然的意思。
阿殷忙道:“顾忌就顾忌吧,没什么要紧的。”
陶靖忽然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满院聘礼,仿佛怀念,“若她还在,就能亲自送你出阁。”
阿殷闻言,面色也是微微黯然。
父女二人正自感叹,忽听外头门房禀报,只当是礼部的仪礼还未完,忙迎过去。
才走两步,却见定王一身墨色长衫,负手而来。
他身后没带半个随从,进院后目光只往满院聘礼上扫过,旋即朝陶靖欠身,“陶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殿下请。”陶靖侧身让开,由阿殷陪定王入厅叙话,他正好闲着,便叫人将聘礼归置入厢房。
而在客厅之内,阿殷斟了茶递给定王,脸上并没有平常的朗然笑意。
定王躬身凑近,像是在细辨她的情绪,“还在生气?”
“殿下果真罚了常司马?”阿殷清晰记得那日出宫时常荀一瘸一拐的姿态,心中又觉得不忿起来,解释道:“皇上也说了我入大悲寺是勇敢之举,殿下还是觉得我行事不妥?”
“父皇赏你,是拿你当臣子看。臣子为君上卖命,自然要重赏。”
“阿殷,你是我的妻子,与臣子截然不同。”
定王肃容,颇为认真的态度。
“哪有什么不同。”阿殷嘀咕,不敢苟同。
她倔强起来的时候,这股劲头着实令人意外,两天了都还在赌气,讲道理也听不进去。定王不再强辩,藏在背后的手伸出,将一团白色毛茸茸的东西递到阿殷跟前。
兔子?阿殷眸中立时现出光亮,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来,抱在臂弯,“哪来的?”
“捡的。”
平白无故的上哪儿捡兔子去!阿殷才不信这鬼话。然而白兔在怀,眼底的笑意却难以掩藏。
定王勾唇,扶住她的肩膀,“还有事赶着入宫,先走了。”
“那这兔子?”
“暂时放你这里。”
——等成婚的时候,连人带兔子都去王府。
*
成婚之前,阿殷遵照礼部的嘱咐,并未再去定王府,只留在家中备嫁。定王自然也守着规矩,未再来打搅。好在朝堂上事情多,从大悲寺和剑门的事查起,永初帝又将樊胜去年在西洲挖出的隐情翻出来,代王府被查封,代王被带入天牢严审。
代王的罪状被逐条查实,先前景兴帝的那点荫蔽便再难护住他。
随即,永初帝开始清洗涉事的官员,或贬谪或撤职,处置发落之间没有半点犹豫。
阿殷每日从陶靖那里听着朝堂上的消息,都能察觉出永初帝隐忍了许久的怒气。
到得十月底,天气渐寒,京城下今冬的头一场雪。
连着两日阴云裹絮,雪片断续纷飞,到得二十九那日放晴时,地上的积雪足有两寸之厚。整个京城都银装素裹,冬日的阳光破开云层映照在积雪之上,晶莹生辉,檐头的雪开始消融,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令人恍然生出春日冰融雪消的错觉。
陶家虽小,却是张灯结彩,喜庆的灯笼一路从静安巷口悬入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