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群情激奋,看着代王被斩首后犹觉不够,纷纷唾骂,若非外围有禁军守着,怕是要跃入场中打砸一番,方可泄恨。
人群之外,阿殷和陶秉兰、冯远道纵马立在隐僻处,在代王被斩时,各自舒了口气。
陶秉兰和冯远道是为了当年景兴帝父子诬害外祖冯崇的事,阿殷在此之外更添一层,便是为前世的受累被斩。而今姜家倾塌,代王也彻底失势被斩,悬在心头的巨石,也总算落下。
冯远道和陶秉兰相约去喝酒,阿殷如今已为人妇,失了些自由,便先带人回府。
府中倒是一切如常,阿殷才到静照堂,便有嬷嬷上来回话。说定王今日回来得早,正在古意斋等她,请王妃回来后往那边去找他。
阿殷不作逗留,依言过去。
古意斋外,数百竿修竹在冬日里色泽稍淡,小书房依旧窗扉紧掩。
阿殷命如意在外头游廊下等候,缓步过去推门而入,就见定王背对她站着,正在看架上一把陈年的剑。那剑据说是名物,数年前定王率军夺回墨城等地时,在黄沙中艰难跋涉,风沙中有残破的牛皮外露,捡起来却发现那是把断了剑锋的宝剑。那剑不知被埋了多久,沁满血迹的牛皮已然磨损得只剩薄丝勾连,残余的剑身却沉亮如旧,吹毛立断。
定王当时便将此断剑带回,搁在古意斋中。
如今东襄战事吃紧,他来这里回味旧物,难道是有意请命,再度出征?只是前次墨城之战,永初帝放任皇后和太子给他扣了杀神之名,自然是忌惮他军功过高之意,这回战事更紧,以永初帝对太子的维护,又怎么肯?
阿殷望着定王背影,先前的芥蒂赌气暂时压下,掩上屋门,缓声道:“殿下。”
定王回身看她一眼,招了招手,指尖在那剑身摩挲,“捡到这柄剑时,战事正艰难,我同常荀带了百余人的队伍,却被杀得只剩四五人侥存,连兵器都丢了。”他的面目如旧冷肃,声音低沉,“当时若非这把剑,我已无物防身。别看它失了剑锋,用起来依旧锋利,斩敌有四五十人。”
阿殷听得心惊,难以想象定王险些在黄沙中丧生的场景。
她靠近些,指尖亦落在剑上,触手冰凉,却似能嗅到烽烟杀伐的味道。
“殿下打算自请出征吗?”
“泰州战事吃紧,北庭恐怕也难撑太久。若东襄人攻破关防,遭灾的只有百姓。”定王眉目紧皱,“只是父皇偏执,不肯在此时令我出征。”
阿殷默然。
代王倾塌,定王当局首功,当年定王随军夺回五城,其神勇英武出乎永初帝预料,即便扣了杀神之名,定王依旧颇受武将敬重。如今谨妃已成贵妃,若定王当真拿下此功劳,永初帝不敢削去隋家在北庭的兵权,又难以阻止定王在军中的威势声名,届时东宫的地位怕是岌岌可危。以永初帝对太子的偏袒爱护,恐怕未必乐见其成——
哪怕边关危急,若非被逼无奈,他怕是不会再轻易动用皇子。
只是断剑尚且能杀敌卫国,宝剑又怎能藏于鞘中,看家国受侵而难有作为?
阿殷心中愤懑,却绝不愿坐以待毙。
她站了片刻,忽然想起个人来,旋即便生出个大胆的猜想。
“我记得殿下说,这几日商议东襄战事时,皇上曾数度责罚太子不力?”
定王侧头瞧她,嗯了一声。
“皇上固然偏袒太子,这等紧要关头,太子却未能分忧,怕是他的耐心也几乎用尽。若此时太子再做蠢事阻碍皇上,皇上岂不更加厌弃?于殿下而言,这便是转机。”阿殷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