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靖含恨,不在乎那位监军,却绝不肯放过陈博。
弯弓射敌,便难以躲避箭雨。阿殷哪会容父亲有失,当即腾身至他身边,将飞射而来的箭支挡开。
陶靖弓如满月,松指的一瞬,利箭便破空射出,噗的一声,端端正正射在陈博颈间。
胸中愤恨随利箭射出,陶靖分辨得出敌我强弱,再不恋战,当即随阿殷等人往高处退。
然而几百支箭如雨射来,他们七人仓促赶路,没有盾牌护身,如何抵挡得住?
自低处射来的箭虽说力道不足,却还是能扎进血肉。阿殷上半身有软甲护体,将迎面箭支尽数挡开,为留下徐煜的活口,不时还要分神护他,腿上却未能防备,被箭支刺入。
座下的中箭,嘶声往高处跑,片刻之后,总算逃出了箭阵的笼罩。
徐煜被横着搭在蔡高马上,虽被阿殷护着没伤要害,腿脚处却被扎成了刺猬,负伤不轻。队伍中七人或轻或重都负了伤,此地不宜久留,便沿山道疾驰离去。
极短暂的交锋,却是峰回路转。
到得山腰一处空地,几人才算是能够暂时停歇,处理伤口。
阿殷转至僻静处,自将鞋袜除了,粗粗涂上药膏。举目四顾,仲春的卫兰山内依旧荒凉冷落,不见多少绿意,甚至显得荒凉。然而山峦起伏叠嶂,险峰危垂林立,乱石嶙峋如刀剑斧枪,却是与京城中的秀丽山水决然不同的气象。
此时的京城必定是春归天暖,群花盛开,踏青的男女春衫轻薄,绿水画船。
即便永初帝因为战事没心思举办马球赛,那些锦衣玉食、不知边地苦寒的贵门之人,怕已在暗中举办马球赛和赏花宴,寻欢取乐。也许他们根本不曾察觉,那安稳富贵的背后,流了多少人的血,垫了多少人的命,有多少人家妻离子散,流落逃难。
泰州的徐煜兄弟虽战败,北庭的镇南王却还是如虎狼疾攻。
这场战事,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斩杀敌将、生擒徐煜的喜悦渐渐冲淡,北地荒凉的层峦之间,阿殷忽然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真盼永远不要起战事的好。
身后传来脚步声,阿殷转头,就见陶靖步履不甚稳当的走了过来。私下里父女间礼仪不多,陶靖见她神情甚哀,平常总有明丽笑意的杏眸中略有迷茫,便坐在阿殷身侧,“伤势如何?”
“一点皮外伤,回去养几天就好。父亲无碍吧?”
陶靖拍了拍胸膛,虽是负伤疲累,眉目间却都是豪气,“卫兰山我都逃得出来,这点伤算什么。定王既然已将徐煜打败,咱们也不必急着赶回,往后还可歇两天。”
阿殷嗤的一笑,听他提起定王,不免想起那日急切间跑出衙署的情形。
那个时候,定王必定气坏了吧。
等她回去,恐怕还得想办法叫他消气,免得定王怒气未歇,寻机在床榻上惩治。
这样想着,眉眼中到底添了温柔之意。
陶靖察觉她情绪变化,便问道:“这回出来,是得了定王允准,还是擅做主张?”
“……殿下不同意,我就跑了出来。”阿殷觉出陶靖语气不善,避开他的目光,杏眸却偷偷打量陶靖的神色。
果然!陶靖又气又无奈。
当时在小狼沟命垂一线,在自以为绝无生路之际,女儿从天而降救护,确实令他又惊又喜。等那绝境过去,便又是后怕——北地正是战乱,阿殷顶着王妃的身份就这么跑出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