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剩下的那几处不敢报。”楚玄冷冷道,“我的人到的时候,本该储满粮食的敖仓里十去八、九,武备库里也只剩下一些锈铜烂铁。我才知道,北疆这些人,不仅是贪污纳贿吃空饷,他们还在北地各处侵占土地,将北地的士兵变成他们自己的私农为他们耕种。也这便罢了。可他们胆子大到居然敢倒卖粮仓里的屯粮和武备库里的兵甲!徐家人在北地经营了十几年的底蕴,就被他们这般搬空了!”
姬渊顿时露出震惊之色。
“姬渊,”楚玄叹息着唤姬渊的名字,他的语气里埋藏着许多沉重与愤怒,“徐家人在北疆时,勤练兵,满屯粮,在各个要隘修筑防御工事,将整个北疆守成了铜墙铁壁。可不到一年,他们离开北疆不过一年,这里就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强敌来袭,这些官员要么弃城而逃,要么据城自保不肯救援,他们就这么看着大魏的子民被戎狄人屠杀!”
楚玄的眉心因痛恨而蹙皱出深深的刻痕,他继续道,“我夺回的第一座城时,才知道戎狄为节省粮食,将满城的大魏男子、老人、小孩子全都屠杀殆尽,只留年轻女子供他们玩弄。城里到处都是屠杀之后的血迹,那些百姓的尸体在城外堆积如山几乎阻断了城外的一条河道——”
说到此处,楚玄忍不住咬紧了牙关,握着马缰的手猛地收紧。姬渊安静地骑马行在他身侧,看着他并不说话。许久之后,楚玄平静下来,道,“还有城外那些百姓,他们的农田被践踏,他们的妻女被掳走,他们的村庄被烧成灰烬——”
这一件件,一幕幕如走马灯一般日夜在他脑海里徘徊,让他夜不能寐食难下咽。
在亲眼见过敌军屠城所留下有满城尸骨,在亲眼目睹过战场上的遍地尸骸,他忽然发觉苏家真的很渺小,他从前所执著的那些痛苦,那些愤怒,与这些触目惊心的惨况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
“难怪王爷会杀了他们。”姬渊叹息。
“是啊,我杀了他们,纵然那个许瑞拿监军的身份来压我,我也依旧杀了他们。因为他们该杀!”楚玄冷冷道,“你可知看见这一切最心痛的人并非是我——”
“徐浩明。”姬渊回想起梨园那夜,徐浩明对他说,这是徐家人血战拼死守护了十几年的北疆。如今看着他们守护了十几年的北疆满目疮痍,徐浩明才是最痛的那一个。
“不错。”楚烈又长长叹息一声,极为痛苦地闭上眼问姬渊,“还要多久,到底还要多久?北地只不过是一小部分,在你我看不见的地方,韩忠那个戕国之贼他和他那群干儿子还不知道是如何荼毒百姓。而我,明知如此,却还要与他为伍——”
“王爷,你要明白,大魏的结症并不在韩忠身上,而是皇上。”姬渊缓缓道,“就算我们现在除掉了韩忠,只要皇上在位一日,便会有赵忠,钱忠,孙忠……无数这样的奸臣佞幸出现。如宁国公,如墨越青。这天下不治从来不在小人,而在昏君。”
“父皇从前并非如此的,”楚玄痛苦道,“我外祖父还在的时候他——”
“那是因为那时皇上身边围绕的都是如苏阁老、徐太傅一般的贤臣,”姬渊打断楚玄道,“可人心易迁,当他选择了那些小人时,他就已经变了。”
“那么,你到底打算如何将我推上那个位置?”楚玄问道。
“我仔细考虑过,”姬渊犹豫了一下,道,“有短痛和长痛两个方法。”
“何谓短痛,何谓长痛?”楚玄问。
“现在金陵城有中军戍卫,还有云王长驻。虽然皇宫护卫中,幽司受韩忠控制,可御林军还掌握在中军三位将军手中。倘若王爷要发动政变,就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