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西南军营里太苦,他私逃回来的,怕被他大哥和他母亲教训才躲在客栈不敢回家。”墨紫幽淡淡分析道,按萧朔之从前的性子这挺像他能干出来的事。
“可问题是,我们的人暗中跟着他,发现他悄悄去了苏家旧宅外转了好几圈,像是想偷偷溜进去,他还让客栈小二帮他上街买了根花锄。”飞萤贴在墨紫幽耳边,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夸张地挤眉弄眼道,“小姐,你说会不会是他知道了苏雪君的尸骨就埋在苏家旧宅里,所以想半夜去偷偷挖出来?”
“胡说八道什么,有用花锄挖尸体的么?”墨紫幽哭笑不得,但萧朔之的行为的确透着诡异。她犹豫了一下,转身上了马车,向飞萤交待道,“让我们的人继续跟着他,若他有异动立刻向我禀报。”
“小姐这是要回府么?”飞萤也跟着爬上马车。
“不,”墨紫幽冲她竖起右手食指摇了摇,笑道,“我们去守株待兔。”
***
夜已深了,初冬的寒风呼啸着穿过苏宅里那座破败空旷的绣楼,绣楼歪斜欲坠的门扇在寒风中拍打着门框,门框上朱红的老漆扑漱漱地剥落,屋中画檐上的蛛网如飞絮般被寒风吹得纷扬而起,又飘零而落。
月光穿过苏雪君生前的书房那早已没有窗页的窗子,打墙上那幅画像上,这画像在这终年的风尘侵蚀下越发的老旧,整幅画都已泛黄,灰蒙蒙的尘埃与蛛网在画上盖了一层又一罢,却也依旧不能完全掩盖画上女子的绝世风姿。
萧朔之穿了一身布衣短褐手拿一根小花锄静静立于画像前,微仰着头凝视着画像上那身穿天青色襦裙,翩然似仙的女子。他的面容较之两年前成熟了许多,就连他那从前单率真的双眼似乎也因西南的风霜染上了些许复杂。
他缓缓伸出手,扫去画像上的尘埃与蛛网,借着月光看着画像上女子美丽的脸,他的眼眶渐渐开始潮湿,这是他少年时执著至今的恋慕啊。他低下头,手按在画像上,有几分痛苦呢喃,“雪君姐姐……雪君姐姐……”
许久之后,他抬起头,最后恋恋不舍地再看一眼画像上那女子永铭在他心中的容颜,收回手,拿着花锄转身下了绣楼。
绣楼外,那株青松越发的高大繁茂,他站在树下仰起脸,看着那几乎遮蔽住三分之一庭院的树冠,恍惚回忆起九年头这株青松的模样,那时这株青松还没有现在一半高,他几次躲在上面想吓唬苏雪君,都被她发现了。
回想起那些少年时的好时光,萧朔之的唇边浮起了一抹微笑,可那抹微笑很快就淡了,如同他黯淡的双眼一般透着一种凄意。
他转身,拿着花锄离开了绣楼,一路穿过绣楼周围环绕的回廊,穿过荒草丛生,凄凉阴森的花园,走到苏宅一个偏僻的角落。他站在那角落里,垂首盯着地面像是努力回忆着什么,然后找了一个方位用花锄挖了下去。
初冬天干物燥,且这花园将近九年无人打理,地面早硬得如同石块。幸而他在西南从军这两年里,没少被宁国公扔去校场操练,倒也连出一身蛮力来。
寒风过境,四周丛生枯黄的荒草与几株常青乔木被夜风吹得摇曳不定,影影幢幢,如鬼影幽魅张牙舞爪地袭来。到处是阴森森的幽暗,时而有不知何物发出的幽鸣让人心生不安。
十月十六的月光洒落在苏宅,洒在萧朔之那充满着隐忍的脸上,他挥舞着花锄,一锄一锄地挖了下去。他挖了很久,挖得很深。
突然,他手中的花锄似乎敲到了一物,发出一声金属才有的嗡响。
那声嗡响,似沉夜钟鸣,猛地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