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不避嫌。”皇上看着墨越青一时笑了。
“举贤不避亲,举亲不避嫌。”墨越青穆然答之,“元储乃国本,关系我大魏千秋万代之伟业,臣怎可因避一时之嫌而言之不诚不尽。臣之拳拳之心,望皇上明鉴。”
皇上点点头,语气淡淡,“很好,墨卿当真是无偏无党,坦坦荡荡。”
墨越青暗暗瞟了楚烈一眼,见后者向他使了个眼色,于是再接再厉道,“皇上,成王北上退敌,敌未退却先劫了自家粮仓武备,后他久围燕州城不攻,圣命至却不奉,导致北疆失利。现又挟雄兵以自重,威逼皇上立他为储,一切皆因他野心使然。倘若皇上不当机立断诛成王,立储君正国本,臣恐他朝诸王皆会纷纷效仿之。”
“他们不安于位,痴心妄想,倒成了朕之过失?”皇上扬眉冷笑反问。
墨越青一时冷汗涟涟,不敢接语,只能再拜道,“请皇上立秦王烈为储!正国本,定纲常!”
在他身后,诸多大臣一齐皆拜,再三言道,“臣等附议,请皇上立秦王烈为储!正国本,定纲常!”
诸臣附议之声汇成一股,充于殿中,轰然于耳,竟连两旁壁上烛光都因声浪节奏摇曳不定。
皇上沉默不语,放眼扫过殿中所有大臣。虽是追朝,但金陵城中五品以上官员公卿皆在列,半数以上同墨越青一起跪地请命。而余下诸人皆静立观望,既不附议,也无异议。末了,他的目光落在楚烈身上。
楚烈正静立于宗亲之间,垂眸敛袖,不语不动。这才是他此番大动干戈之大谋,趁着皇上恼怒楚玄图谋太子之位,趁着皇上身边仅有他一位可堪大任的皇子,以断楚玄妄念为由,让群臣奏请皇上立他为储君。只要皇上诏书一下,名份一定,此番就是他大获全胜。
“秦王,诛杀成王一事,你如何看?”皇上却是突然发问。
楚烈微愣,未想到皇上会这般直接问他,斟酌须臾后才道,“成王视君臣父子纲常如无物,抗旨不遵,藐视朝廷,更兵逼父皇退位。实乃罪大恶极。”
“不必来这些虚的。他是朕亲子,你兄弟,这殿堂之上唯你知朕犹豫之处。”皇上冷冷道,“朕只问你杀或不杀?”
楚烈向来在人前虚伪惯了,何时直面过这等问题。若答杀,难免显得他无悌爱之心,若答不杀——
楚烈稍稍抬眼望皇上一眼,就见皇上双目殷殷充满期盼地望着自己,似是在寻求一个杀亲的同谋,寻求一个认同,仿佛只要他一言便可定楚玄生死。
若答不杀,此番筹谋岂非尽付东流。这些年来他数次跌落低谷皆能翻身,何尝不因敌人未能置他于死地。他终是道,“杀!”
这一声‘杀’在这金玉之殿之上掷地有声,夹在初冬寒气之间听来,竟透着几分狠绝之意。
彼时议政殿之内,明明堂堂的烛火洒在楚烈那一身朱红色的蟠龙服上,映得他那英俊的面容隐隐染上几分红光。
皇上立于议政殿高阶之上,默然地俯视着楚烈许久,仔细辨认楚烈眼中神色,那双尽敛锋锐的眸中,只见斟酌与试探,未有半分犹豫与痛惜。皇上长长叹息一声,这一声叹中似有万般无奈,他道,“礼部尚书——”
楚烈心中一喜,册立储君乃国之大制,一切典仪皆由礼部负责。
谁知,皇上话方开了个头,户部尚书赵大人突然自跪地请命的诸臣间向前一扑,对着皇上颤声打断道,“皇上,臣有罪!”
议正殿内众人皆是一楞,皇上皱眉问道,“你有何罪?”
楚烈看向赵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