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左席上的苏见对坐在身旁的萧镜之轻轻笑了一句, “成王今夜真是春风得意。”
只因老宁国公夫人重病卧床已有两年多, 宁国公夫人自是不好在婆母重病之时外出赴宴,故而宁国公府依旧只来了萧镜之一人,便就同苏见坐在了一处。听见苏见所言, 萧镜之转头看去,果见楚玄正一脸笑意地接受着周围人的恭维,一旁的相王正与其他前来敬酒道贺的众人一起打趣着他。
萧镜之又看了东乡侯一眼,就见东乡侯脸色阴沉,正用恼恨的目光看着笑容满面的楚玄。其实楚玄有意于墨紫幽这件事,萧镜之早已有所意料,在他看来小墨府于楚玄毫无助力,楚玄却是自大墨府与小墨府分家之后就处处维护小墨府, 自然只能是楚玄喜欢墨紫幽。至于墨紫幽,他想去年在司正司牢房里,她的表现已将她的心意表达得够清楚了。
不过楚玄居然放着东乡侯这个助力不要,却选了墨紫幽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果然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未来的成王妃似乎却不太高兴啊。”苏见又笑。
萧镜之看了右席一眼,就见薛玉正满脸泪痕地捂着嘴小声哽咽, 她身边的几位小姐都在不住地安慰着她,但更多的人却都是一脸艳羡一一去向墨紫幽道贺,特别是那王瑶居然还有意将道贺之言说得极响亮,似是故意要让薛玉听了难堪一般。墨紫幽始终只是一脸平静地吃着酒菜,淡淡敷衍着周围的人,与楚玄的满面春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能装。萧镜之想,如今楚玄已是最得宠的亲王,能成为成王妃不知是金陵城多少贵族千金的美梦,偏墨紫幽就要装出一脸无所谓之态。
突然,墨紫幽似是不经意般向他抬眼看来,他转眼不及与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就见自皇上金口赐婚时起就一直冷着脸的墨紫幽竟是对着他缓缓笑了,还举起酒杯遥遥相敬。他微微皱眉,不知她是何意,但还是冷冷举杯回敬与她。
“怎么,你对这未来成王妃有意思?”坐在一旁的苏见见了顿时笑道,“说起来,她还算是你的表妹呢。”
“胡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丫头有点邪门罢了。”萧镜之依旧皱着眉,他从来不将任何女人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女人总是无聊又麻烦,永远计较着一些无所谓的事情。就连他敬重的老宁国公夫人再如何手段雷厉风行,在眼界上依旧是偏于狭隘。女人在他眼中永远都是局限的,是以他对她们一向只有轻蔑,没有畏惧。
可方才墨紫幽冲着他露出微笑的那一刻,他心中莫名就生出一种不安。她那双如长空皎月般的眼眸在这宴会上明明晃晃的烛光映照之下,似乎跳跃着无数火光,那无数火光之下又掩盖了一种说不出的幽暗。他再要细看时,对面的墨紫幽早已转开了眼,淡淡看向别处。
此时,宴席东角摆着的铜制刻漏上的小铜人击了一下手中的双铙,发出“锵”的一金鸣之响,已是戌中时分,萧镜之冷冷看向萧贵妃。萧贵妃也正看向他,见他看来,她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终是偏头对着一旁的皇上笑道,“皇上,紫幽能与成王挑中同样的宫灯,这便说明他们心有灵犀。臣妾也吩咐御用监特别制了一对一模一样的宫灯——”
她话方说出口,便有宫人将一个描金红木匣子摆在了她的凤案上。她伸手按着面前的匣子笑,“一盏在臣妾这,另一盏臣妾早早让人挂在了梅园里。不知皇上能否从梅园里那许多宫灯里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