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我此生都不会动这心思。可我偏生遇见了你——”
姬渊想脱出贱籍极为简单,只是不想而已。有朝一日他若想了,落在他人眼中也许便代表着他还生出了其它诸多**。优伶之身是他给自己划下的界限,这界限能让许多人心安,譬如皇上,譬如楚玄。一旦跨过这界限,也许便会种种纷争伴随而来。
“我才知道,原来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时会心生自卑,总怕自己不够好,总想给你最好的。可我给不了。”
墨紫幽若嫁给了他,便也会身入贱籍,哪怕日后脱籍,子孙三代也不能入仕。所以他不能替她做选择,不敢替她做选择。
墨紫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一声,转身便往外走。姬渊一怔,在她身后问,“你去哪里?”
“去做选择。”她的声音在沉沉夜色中传来。
***
玉山别宫里也仿着皇宫司正司建了一处牢房,因玉山上温泉极多,湿气极重,故而这牢房里也极为潮湿。
墨紫幽进了牢房时,就看见楚玄正泰然自若地靠在牢房潮湿的墙壁上,静静出着神。牢房的光线低暗,将他的侧脸勾勒出刀削斧刻的轮廓。墨紫幽恍然惊觉楚玄与三年前十里长亭初见是相比,变了许多。似是自北疆归来时,他便已改变,他的眼神更坚定,也更深沉,他的笑容更从容,也更难测。当初她轻易便可看穿他的心思,可是忽然之间竟是看不透了。
这是一种成长,好与不好,无法论断。
楚玄缓缓转头与她对视,笑问道,“你是来质问我的?”
“不,我是来向王爷你辞行的。”墨紫幽淡淡道,“我收到家中书信,云飞病了,明日我便会回金陵城。”
“啧,”楚玄笑了一声,“虽然父皇圣旨未下,可金口已开,你已是我的未婚妻。我今夜刚刚入狱,你便急着离开,未免也太狠心了一点。”
“所以为了补偿王爷,”墨紫幽也笑,“我决定帮王爷一个忙。”
楚玄敛起笑容,微微眯起眼打量着墨紫幽,“哦?”
“王爷是知道的,皇上虽然疑心颇重,心狠手辣,但对于自己的子女总是会留有一线。”墨紫幽笑了一声道,“所以当年皇上留下了你,所以废八皇子与废七皇子依然毫发无伤地活着,所以纵然秦王犯下大逆之罪也依然还在。”
楚玄不语,只是静静凝视着墨紫幽,听她继续道,“可你我皆知秦王,他若不死总有后招。”
“那你又有何计策可以杀他?”楚玄又笑了起来,皇上的心软之处,他自然知晓,否则皇上也不会将楚烈关在他碰不到的刑部牢中。
“我。”墨紫幽笑答。
***
夜已渐深,长乐宫的书房里,皇上坐在龙案之后,以手支头,满脸都是疲惫与怒意。他离开梅园之后,连仙池园都未回就径直来了书房一直在等着那封信的比对结果。
少顷,韩忠拿着两张泛黄的旧信,小心翼翼地进了书房,呈到皇上面前道,“皇上,臣命人快马从金陵城刑部衙门取来了一封苏暮言的旧信作比对,也请了几位擅长书法的大臣验对,看过的都说这两封信的字迹一致无二。”
皇上猛地挥手扫落面前桌案上所有东西,笔墨纸砚,奏疏密折落了一地,他抬眼瞪着韩忠,“你先前不是说你怀疑是宁国公府与西狼人勾结?如今怎么变成了成王!莫非你是帮着成王陷害宁国公府!”
“臣不敢——”韩忠连忙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