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有些恍惚, 时光飞逝, 皇上当真是老了许多, 他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二十年前那初登大宝,励精图治,意气风发的模样。在苏家一案发生之前, 他与苏阁老、叶阁老都曾经很欣慰自己当年扶助皇上上位的决定。却不想后来竟会是如此结果。果然人心易变,难以把握。
“参见皇上。”徐太傅垂下眼,趋步行至龙案前下拜行礼。
“老师——”徐太傅心一颤,皇上已是许久未这般称呼他了。皇上微哑着嗓音长长叹息一声,“朕有许久未同老师谈心过了。”
自徐淑妃与废八皇子出事之后,皇上便疏远了徐太傅,再也不曾单独召见过他,可是今夜出事, 皇上心乱之下第一个想要商量之人却仍然是这位自己自少年时起就颇为敬重的老师。
“皇上有何心事?”徐太傅垂眸问。
“想来韩忠都同你说了吧。”皇上神色恹恹道,“老师觉得苏家之案,该不该重案?”
“自然应该。”徐太傅回答。
“老师难道不明白此案若是重审代表着什么!”皇上猛地直起身子,冷冷盯着徐太傅。
这代表着他会成为一个受小人蒙蔽而枉杀忠良的昏君,他必将饱受世人谴责,受他国耻笑,将来魏史之上必会书上这一笔, 千秋万代都会记得他的污名。而他的皇权也会因此而动摇根基,往后百官也必会有人拿着此事削弱他的威信。
“那皇上不妨将重审苏家一案当作一种政治诉求。”徐太傅道。
“何种政治诉求?”皇上皱眉。
“立成王为太子的政治诉求。”徐太傅回答。
“徐文正!”皇上猛地站起身,一掌重重拍在文案上,“朕何时说过要立成王为太子!”
“七皇子,八皇子已废为庶人,秦王狼子野心,其余诸王碌碌无为。其实皇上心里清楚,本也就只剩下了成王。”徐太傅抬头直视着皇上目光凌厉的双眼,道,“可苏家一案一日未明,便会有那等奸邪小人不断以此事构陷成王,挑拨他与皇上之间父子之情。此次不成,必有下次,下下次。真到皇上与成王父子之情耗尽之情,怕也就是成王死期。只有皇上为苏家正名,追封苏皇后,才可让成王坐稳太子之位。其实这储君之位本也就该是他的,不过是重新归位罢了。”
“在你眼中,朕难道是那等任人耍弄蒙蔽的蠢货!”皇上怒问道。
徐太傅不答只是道,“皇上可还记得当年曾对我们几个老头子说过的话。”
皇上一怔,就见徐太傅向他郑重一拜,伏首道,“当年隐太子无能,朝纲混乱,皇上曾言若登大宝必使天下清正。许多年了,臣始终记得当年皇上说话时的风采英姿,清正之世自不能埋没忠骨,臣请皇上兑现当年给我等的承诺。”
“徐文正!”皇上怒而冷笑,“成王不过就是带着你次子去了一趟北疆,你竟就这般处处向着他!他到底许诺了你什么!将来他登基之后会给你什么好处!”
“臣是什么样的人,皇上还会不知?”徐太傅清清淡淡地笑了一声,道,“臣若是贪恋那些早可扶助废八皇子和秦王,他们可是臣的亲外孙。臣今日替成王说话,不过只为了心中一声不平罢了。若是皇上不信,臣愿自请带着族人退隐山林,再不出世。”
皇上冷着脸瞪着徐太傅许久,这是徐太傅第一次这般直言逼迫于他。他既惊又怒,竟是一拂袖大步冲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