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任凭思绪怎么魂游,贾代善发觉自己无法避开一点-他是知道贾赦孺慕之情的。不是在他死后看着贾赦为史氏一句孝,甘当马棚将军,而是在他死前发生的种种:还没马腿粗的小胖墩愣是揪断汗血宝马的马鬃,只是想去西北;双腿能跑能跳了,拿着压岁钱,策划离家出走,差点被人贩子拐了;每逢回京述职,不是跟小尾巴一般黏着,就是呼朋引伴惹是生非让他动怒;他要离京赴任,装过病藏过行李箱哭喊着要随军……
一幕一幕不是白字黑字的家书往来便是他亲眼所见,一一刻在他的心口。
所以,他重来一世,才最怨司徒嘉未循诺言-恩侯!这爵位是他这个父亲唯一能给的,唯一能补偿缺失的父爱。
如今想来,他最应怨恨自己。
但是他……他是将军,于众将士前,不可诉父子情。军人,谁不是舍小家,保国家?
贾代善眼底的温情转瞬即逝,终是开了口,满是肃杀之色,“贾赦,你既知晓军规,那该知何为军人!斥候畏的不是你的身份,是你的祖辈,冲在万万人之前杀出的和平路,护着百姓安逸得来的尊敬。你贾赦倘若不是我儿,若不是荣公教养长大的孩子,谁会对你含有希冀?你对军中将士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给你个面子,稍微好看的陌生人。”
此言一出,众将士面面相觑,唯恐父子关系闹得愈发僵硬,忙开口相劝,却不料纨绔队中有人反应更快一步。
安乐侯捂着头,躺地打滚:“我……我头疼,好痛……”
“遭了,小安头好烫啊!”侯孝康弯腰探了探,忙扭头瞪贾赦:“贾赦,你犯啥轴呢?心情不爽,咱老规矩,套麻袋去!现在让将军训个话,反正咱都听不懂,可是在人地盘上,咱得忍啊,小安身子本来就不好,还有你之前被冻的风寒还没好全呢。”
“恩侯,咱回京吧!”牛继宗一句话瞬间集了全军将士的怒火。
“不回!咱都赢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贾赦因被“案例”戳怒的火焰熄了一分,只是心中酸楚又多了一分:肯定是他先前被冰块冻坏了脑子,怎么就能因将军几句温言软语,就忘记人爱兵如命的性子呢!
反正,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爹跟兄弟们一起浪荡江湖的日子了。
于是,贾赦深呼吸一口气,将眼泪咽回,咬牙:“安小胖给我起来!放心,哥别得没有就最识相。”
顿了顿,贾赦看着面色沉沉的贾代善,努力摆正自己位置,“贾将军,您是个足智多谋,善一举多得的将军,小子我脑子一根筋,误以为只是爹而已,一时间角色没转化过来,还请谅解。请您继续。”
众人齐齐松口气。就算阴阳怪气也没事,总算一方服软了。
侯孝康和牛继宗纷纷摸摸穆安的头,而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穆安点点头,赖着不起,一脸“我有病还特严重的”的模样,眼睛定定的盯着贾赦,又瞪瞪贾代善,在父子两间来回打转,不敢放松一丝神色变化,大有两人一言不合就直接豁出全部演技装死的豪气。
不过,穆安满意,接下来就贾叔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贾叔并不像那些扯知乎者也的老头子,围绕着轻敌一词展开,话语直白的他也听得懂,还表扬他拉!
说他是个牢记长辈教诲的好孩子,把饮食习惯运用到生活中来,发挥出了关键性的作用,没让纨绔帮全部死翘翘。
也稍稍赞扬了一番他与危难之际勇于跳水的壮举。若正式两军交战,敌胜我弱,的确会有舍有得。
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