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中最令云冉恐惧的就是清明节,但同时她又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因为只有在这一天,她可以不用掩饰自己。
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的时候,那些曾经鲜血淋漓的伤口就会从脑海里跳出来,提醒她她根本无法从名为过去的深渊里爬出来这个事实。
云冉在最外围的某块墓碑前驻足,碑上只有两行表明地下埋葬着谁的鲜红字迹,她的父母死在战乱时代,连保存一张照片都成了奢望。
把其中一捧花放到碑前,良久,云冉起身去往墓园深处。
“我来看你了。”云冉抚摸了一下墓碑上的照片,声音轻得仿佛风一吹就碎。
照片里的人笑容明媚,稚嫩的五官与云冉有七分相似。
当然不会有人回应,冷冽的山风擦着耳边的皮肤呼啸而过,针扎一般的痛。
“云冉?”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云冉方才如梦初醒,从记忆里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的腿都蹲麻了。
“真的是你,刚刚远远看着还以为我看错了。”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四天,方艾早失去了报复云冉调侃她胸小的心情,既然遇到了那就顺便打个招呼。
她看了一眼墓碑上方的照片:“你也来扫墓?这个是你妹妹?”
“是。”云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方艾不禁感到惋惜:“看起来这么年轻,就……”
她猛地住了口,怕勾起云冉的伤心往事,小心地窥探了下云冉的脸色。
云冉的态度很大方,自然地接过这个话题:“四个月前去世的,十七岁,还有半年就要高考,放学路上被一个偷|渡到宏国境内的大灰狼人种捅了三刀。”
方艾听得脊背一阵发寒,三刀啊,才十七岁,简直丧尽天良,那个大灰狼人种怎么下得去手?
“犯人呢?”
“那个大灰狼人种患有精神疾病。”
方艾彻底说不出来话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起杀人案件,多半会以受害方家属的无能为力而结尾。
“如果当时我在她身边就好了。”云冉扬起头,缓缓地合上眼,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像是在憋眼泪。
然而云冉没哭,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不是不难过,只是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方艾看了看她,印象中的云冉冷漠而刻薄,哪里会像今天这样流露出脆弱。
应该是算脆弱吧,尽管从云冉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异常,但方艾就是有那种感觉。
谁都没再说话,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凝重。方艾有心想活跃一下气氛,结果搜肠刮肚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不尴不尬的话:“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父母的墓碑?”
云冉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是脑残吗?
方艾说完自己也觉得尴尬,她指向斜前方的某块墓碑,强行给自己圆场:“我父母的墓碑就在那,很近吧?站在这里不用走也能看到。”
云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由于角度关系看不清照片里人的长相,但是可以看到墓碑上刻的字。
这两个名字很眼熟。
她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问道:“你父母是科学家吧?”
看墓碑上两位长辈去世的时间,也是四个月前,就在她妹妹去世的前几天,难怪她妹妹的墓碑会和方艾父母的墓碑排得那么近。
“是啊,拿过很多奖的。”方艾颇为自豪。
她父母在基因方面是专家,对生物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是科学家里闻名遐迩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