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高大的人影站在她面前, 潼恩忍不住眯起眼。
“stand up.”
那人这样说。
“史蒂夫,是你吗?”她张张口,声音粗砾得如同上年代的磁片。
“again, stand up.”
史蒂夫渐渐走近, 语气中带着不由分说的坚定, 见她置若罔闻,仍然颓唐地坐在原地,心中不知怎么的有些恼了。
“i said stand up,soldier!”
她从未想到陡然拔高的音量与男人隐约带怒的声线会出自史蒂夫,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史蒂夫永远那么宽厚温良,以至于突然之间潼恩不知如何自处, 只得呆呆照做。
她吃力地爬起来,两腿发麻, 脚下一软, 险些栽倒在地。
但她没有,刚刚那个明显对自己的态度感到生气的古板长官正揽着她, 试图帮她维持平衡。
“维持这个姿势坐了一天,脚不麻才怪,让你起来就要听话。”
黑暗中潼恩看不清他的脸, 却依稀能猜到他现在一定是蹙着眉,一副担忧的老父亲样子, 上下紧张地打量着自己。
史蒂夫一直都这样, 这样才是史蒂夫, 她这样想着, 难得轻笑出声。
史蒂夫顿了顿:“你笑了?笑什么?”
“我笑你啊,长官,崩不住严厉上司的人设就别玩,弄得我想笑。”
她耳边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笑吧,笑总比哭好。”
笑声渐弱,工作室再次恢复寂静,半晌,潼恩闷闷地说:“哭是弱者的表现,我不会哭。”
这话从一个抱着挚友哭得死去活来的姑娘嘴里说出来,真有说服力。
史蒂夫翻了一个娜塔莎式白眼,忍住不笑,尽可能保持自己严肃的口吻,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伪装去笑,自然也不用忍住不哭,一个人憋着真的会很难受,所以我来看看你。”
“你担心我吗?”
“当然。”
“很在乎吗?”她有些颤抖。
“是。”
潼恩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深呼吸的声响一次接着一次,史蒂夫不明所以,一直耐心等待着。只听见她抬手打了个响指,工作室里顿时明亮起来,晃眼的白光在他们头顶正上方,照亮史蒂夫惊讶的脸。
“魔法。”
“对,我会魔法。”
“我知道,拜托,不是谁都能突然随手抱着把拖布的,”史蒂夫半开玩笑地说道。
这么回想起来,他忽然意识到,已经过了快两个月的时间了,可仍然就像昨天刚发生的一样,那个女孩蹲在自己面前,因为害怕而上窜下跳叫出声,面色煞白。
跟现在极为相似,却远没有这么疲惫和伤感。
潼恩勉强挤出笑容,背靠着墙,缓缓坐了下来,仰起脸,问道:“你听见他们之前叫我什么了吗?”
史蒂夫沉吟片刻,不知是否该说出口:“哑……哑炮?”
“那是最受魔法界不齿的代名词,指的是明明家里有巫师血统,却学不会魔法的平庸之才,他们会受尽耻笑,甚至找不到好的去处,下场非常可怜。”
“可你不是。”
“对,我不是,然而并没人相信,不管我家里的人怎么澄清,大家总会选择性地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所谓事实,因为这样才能解释所有的东西。”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