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自己的长刀与杨慎行在马车中相对而坐,片刻移时之间,沈蔚已想了许多。
虽不明白圣主为何会下这样一道旨意,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老实赴任。杨慎行今日此举,也算是透着善意的,看样子是打算友好共事?
她将长刀抱得更紧些,指尖轻轻在刀鞘边缘来回擦过,垂眸不看人,唇角勉强维持上扬的幅度。
她不知该说什么,神色微僵的杨慎行也是一样。只能目不转睛瞧着她,未察觉自己眸中丽色微光渐渐转黯。
半晌过去,沈蔚忽然尴尬地小声叹了口气,杨慎行霎时绷得直直的。
又是长久的沉默,车轮碾过路上石板的声响清晰可闻。
就在沈蔚尽力放空脑子时,一个红漆描金的小食盒安静地递到眼前。
诧异地微抬目光,就见杨慎行眸中有淡淡克制的笑意,手直直伸在那里,甚至还又往前递了一递。
那样的神色与姿态叫沈蔚心头一软,鬼使神差便接过那食盒,轻轻将盖子揭开一些。
两排莹亮亮的糯桂红豆糕齐齐整整,轻薄如红叶,自半透明的琼脂凝膏中,能清晰地瞧见其间的颗颗红豆与粒粒糖桂悬混。
红豆的暗色朱红与糖桂的灿然明黄交织错落,那模样美好得像叫人不忍触碰的梦。
这算……一吃泯恩仇?
沈蔚不大争气地瞪着那盒子糯桂红豆糕,无法自控地咽了咽口水。她真恨自己太不长进,果然还是一见漂亮吃食就走不动路。
什么出息!
“见面礼?”脑子像被盒子中那些散着蜜味的可爱家伙黏住,沈蔚已无暇去想为啥一大早就给甜糕吃,只忍不住两眼放光地觑向那个绷着脸的美人。
又不是头一回见面,哪来的见面礼?杨慎行缓缓扬了唇角,眸心渐暖:“接风礼。”
沈蔚本想很有骨气还回去,却发现自己的爪子根本不听使唤,心也跟着跳得厉害。
此刻的杨慎行与昨夜在墙下闹脾气的那个家伙,仿佛并非同一人。
眼前他这端肃雅正的清朗模样,像极了平常端给外人看的那副德行,却又在隐隐带笑带暖的美目中藏了些许不同。
沈蔚总觉他这样的神态气质似曾相识,可美色与美食当前,她的脑子已宛如豆渣,一时什么也想不起了。
“那……我就,先尝尝?”
见她口中假模假式客套一下,瞬间嘴就没空了,杨慎行若无其事地将头瞥向车窗外,右手纤长的指虚虚握成拳,抵住唇角无声轻咳一声,掩住颊畔止不住漾开的得逞笑意。
不知为何,他一面对沈蔚,许多话说出来就总非心中的样子。想来大约是从前的沈蔚将他惯坏了,叫他总以为无论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只要一回头,她就一直在。
有恃无恐,终被弃。活该。
这几日他总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昨夜自己跟自己发完一通脾气后,他立在院中想了许多。
从前许多的事,两人大约各自都有耿耿于怀之处,如今倒像是怎么说都不对了。
既如此,那便暂且前事不提为好。
为做这糯桂红豆糕,杨慎行通夜只睡了不足两个时辰。此刻见她两颊鼓鼓偷着笑的可爱模样,他便很没出息地觉着值得。
至少,甜了她的嘴,就不能再剑拔弩张地对着他了,是吧?
对,他又使诈了。
是“又”。
或许沈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