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主院宽敞通达, 一条土路分支成三条小路, 道路两旁载种着的多是青绿的草木,洒下片片暗色的阴凉, 破碎的金光在阴凉中摇曳, 轿身大红的颜色在这处十分晃眼,细碎的流苏缀着各色宝石在耀眼的金光下亮闪闪地发光,蒋瑶音从里掀了帘子素手一挽冲燕淮安兴奋地挥舞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手帕, 勾了个献媚的笑,全无风尘,嘴里拿腔拿调, 效着夜里秦楼楚馆门外妓子们招人的那一套, 拉长了调子嗲声嗲气“夜夜思郎不见郎, 这如雪寂寞难捱,郎君啊~可想死奴家了~还不快些进来~替奴家~解了相思”她抛了个四不像的媚眼后微微颔首,又用眼角余光勾着燕淮安这边儿, 语气中浓浓的小女人羞涩, “与衣带~”
旁边的奴仆不敢造次皆垂着头, 紧绷着嘴角暗暗憋笑, 偏蒋瑶音见燕淮安不作反应更加卖力, 全身都是戏地从轿子里钻出身子,眉眼一凛, 燕淮安抽抽嘴角, 连带着蒋瑶音的人与话都给她塞回了轿子里。
丢人。太丢人了。
蒋瑶音闹腾了一路, 各色调笑层出不穷,燕淮安起先还配合镇压逗得小姑娘咯咯咯地笑,最后实在受不住了,抚着阵阵抽痛的额角沉默着,终于熬到了宫门口。蒋瑶音实则是个聪明的,该闹腾的时候可劲儿闹腾,闹腾的天翻地覆别人也管不了她还得纵着,不该闹腾的时候乖顺的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绵羊,懂事得令人发指。譬如,遇着摄政王或者燕淮黎的时候。
宫里守门的侍卫认得燕淮安的轿子,燕淮安一掀帘子露出半面,那厚重的宫门笑呵呵地为她打开,一路顺畅地到了御书房,蒋瑶音先下的轿子,燕淮安听她升调“咦”了一声就觉着头疼,下了轿,觉着更头疼了。
御书房外洋洋洒洒跪着六个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身姿风度更是相差良多,毫无疑问,那里面儿最出挑的就是她差一点儿就过门了的夫君,温玥了。温玥笔直地跪在最前边儿,墨绿的麒麟朝服挺拔地垂在又毒又辣的太阳底下,仿佛一棵铮铮的岩上青松,白皙俊美的脸已经被晒得微红,热汗冒在他的鬓角,紧抿的嘴唇已经干裂,常日里总是微笑着的脸也面无表情,隐约那面无表情里还有一丝恍惚呆滞,怕是给晒惨了。温玥后边儿跟着跪了五个或胖或瘦的年轻人,都是六部新晋的尚书,其中有一个大胖子流了满脸的汗,连一身儿官袍都被浸湿了,滚圆的身躯上的肉微微地都在抖动,估摸着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五官还算端正,就是油腻的很。
常公公着一身儿墨兰宦官服守在御书房的门前,右手拿着拂尘搭在左手上,冷眼望着这六人,大抵是燕淮黎吩咐的。见燕淮安两人来了露了个可亲的笑,走过来和声和气地“公主来啦?”
燕淮安点点头,随手一点温玥的方向,晃了御书房紧闭的房门一眼,笑道:“这是?
常公公叹了口气,“还不是沧州水患的事儿。”他望那个眼见就要撑不住了的大胖子的方向鄙夷地瞪了眼,回头望着燕淮安一脸忧国忧民的愤愤,“这工部尚书手底下用了真会办事儿的人,竟敢贪了修水坝的银子,修了块豆腐出来,洪水初潮刚来,就垮了,可害惨了沿河边儿的百姓,皇上今儿听了这事震怒,这不,让搁这儿跪着呢!”
燕淮安咂摸着,那这是该跪,“可这干温玥他们别的尚书什么事儿?”
“哎,那人是礼部尚书的同期,被捉了起来,一口咬定是礼部尚书授意的贪银子,其他尚书也都参与了,还拿出了好几封说是证据的信件”看燕淮安的脸色不好,常公公笑笑,“不过咱们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