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就像凝固了一样,谁都没动。
张玄心中倏地滑过一个念头——三十八叔逃跑定然有人放他,随即心头一紧:“王九叔怎样了?”
“他没事。”邱三十八的嗓子仍是砂纸般粗砺。
她略微心安,又问:“是谁放的你?九叔么?”
邱三十八不答,只哑声问道:“少当家,你就当没看见我,行不行?”沙哑的喉咙里冒出的声音比平时尖锐一些,带着几分紧张之意。
张玄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张大风要杀邱三十八立威,她虽对邱三十八有些许同情,却也仅止于在他死前让他吃顿饱饭的地步,绝不可能私放了他。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座上百人的寨子要能长久稳定,亦离不开严格执行的寨令。
大风寨能在这一处立寨十几年而不倒,一方面是因为鸭山跨华凉、安元两县,山寨就建于两县交界之地的深山密林之中,张大风又秉承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绝不在这两县境内打劫,因此两县县衙互相扯皮推诿,一直未曾明确到底该由哪边的县衙管这事儿。
假若这一回放过邱三十八,难免寨中会有人因此抱有侥幸心理,以各种缘由违犯寨规,侵扰乡邻作奸犯科,直到引起民怨民愤,若是迫官府不得不重视,大风寨便难以再享安定。因此张大风才说邱三十八是绝不能轻易放过的。
今夜月如银灯,清清朗朗,月辉照下来,草木、房屋都在地上投下清楚分明的影子。
张玄心中转念的同时,眼角余光察觉些许异样,迅速瞥了一眼,就见邱三十八投射在地面上的那团黑影,形状在变,可眼前的邱三十八却分明一动未动。
她骤然明白过来,他虽然看着纹丝不动,反在身后的右手却在极为缓慢地移动。
是去摸腰间的刀?
此刻只要她扬声大喊“来人!”邱三十八就绝对逃不掉了,可以她目前十二、三岁的身子,又是手无寸铁,不管是速度也好,武力也好,绝不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对手。
眼前是个为复仇毫不留情杀尽仇人全家老小十四口人的男人,也是被逼上绝路的人。
走投无路的困兽是最危险的!
即使她此刻对他说自己不会叫人,邱三十八也未必会冒险放过她,焉知她不会在他跑得稍远后就立刻大叫,让人来追捕他呢?
眼前即刻有性命之危的,反倒是自己呢……她手心里变得滑腻腻的,背上亦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三十八叔,谢谢你。”她微启嘴唇,轻轻地开口。
邱三十八心中想过少当家可能会叫人,亦可能答应会放自己离开,他右手在背后缓缓摸上刀把,目光却盯紧对面少年的口唇,只要瞧见他深深吸气的动作,在他吸完气喊出声之前就会立即动手!
他完全不曾想到少当家会对自己称谢,闻言大为意外,不解地望向眼前少年清亮透澈的双眸,背后的右手亦随之停下动作,但仍攥紧刀把不放:“何出此言?”
“昨日清早,在那棵树上相遇时,你本可以杀我灭口的。你却放过我了。”张玄微微一笑,依然轻声说着,“若非如此,你做的事不会被我爹发现,也就不会差点被斩。”
邱三十八听他提起昨日之事,心中一动,大当家当初收留他于寨中的恩情他始终记着,少当家平时也与他相处甚睦,因此昨日几度犹豫,终究是无法对少当家下狠手……思及此,他眸中的凌厉之色略淡。
张玄脸上微笑淡去,郑重地道:“我知道三十八叔你并非残酷无情之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对仇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