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明白,陆震霆心中有愧,又怕现在过来还让甩了脸子,因而变着法儿地讨好她。
她脸上看着可有可无的模样,端起茶杯又放下,“金总管贵人事忙,就不耽误你了。”
“岂敢岂敢。”金达让两个丫鬟把木盒子留下,匆匆退了出去。
青青伸手略翻了翻,兴趣不大,忽而想起来她昨日刻得还剩最后一笔的章子,“昨儿那只白芙蓉冻呢?”
春桃连忙找出来,青青翻开来一看,“不成画”,画字最后一笔居然已经完成,底部一横落刀遒劲,力度沉稳。
青青摩挲着寿山石上的凹凸,似乎一闭眼就能看见一站孤灯,半片影,一只袖长有力的手,在清冷的寒夜里为她“不成画”的心思添水加茶流向圆满。
她一时不语,春桃也低头看脚尖,屋子里瞬时间静得吓人。
好在廊下的鸟儿不知俗世,依旧伸长了脖子大声喊:“小十一,小十一。”
青青放下那块印,随手扔在一旁,似乎也不甚在意,转而吩咐春桃,“我明日出门,你去挑拣两件不扎眼的衣裳,我来挑一挑。”
她这一挑就是一整天,入了夜,也不见陆震霆踪影,倒是睡前听香云这位耳报神小声说:“姑娘,王爷在院门那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了,要不……奴婢去……”
“你只当没瞧见。”
“姑娘,这样恐怕不妥……”
“我累了,要歇了。”说完不再理会香云,由春桃扶着躺下,再等幔帐落下便闭了眼。
香云悄悄叹一声,想到面有难色的陆震霆,心中很有些遗憾。
无奈主子不在乎,她也没办法可想。
青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来想去还是将她藏在枕头后边的寿山印拿来翻看。
白日里也不知中的什么邪,居然趁四下无人将那只印藏起来,连春桃都背着不让瞧见。
青青借着帐外一盏未灭的红烛,用指腹反复摩挲着印章的凹凸轮廓,怔怔出神。
过后常常吐出一口气来,自语道:“又是画,又是鸟,来了人,还要动我的印,难怪连元安都急了,催我去……”
她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她成了太华山下一只白狐,只不过这回追赶她的不是骑着高头大马的陆震霆,而是一匹身手矫健的草原狼。
她慌乱地在雪原中狂奔,身后那匹浪却始终游刃有余、紧跟不放。
一个不小心,她仿佛越过山峦窜到皇城底下,高高的红宫墙成了她的拦路石,四下砖墙向中心收拢,是她逃不出的牢笼。
青青又急又慌,眼见那匹狼步步逼近,却仿佛被人掐住喉咙,怎么也喊不出口。
忽的一下,她睁开眼,发觉天已经亮了,她坐起身,稍稍一动,在外守夜的春桃便撩开帘子,“姑娘做噩梦了?怎么一头一脸的汗?奴婢去叫热水来,姑娘沐浴之后再出门吧。”
春桃将事情安排得万般妥帖,青青没道理不应。
便都听她的,拣一身鹅黄的袄裙,既活泼又不显得招摇,便与娜仁托娅一道坐着马车去了安南侯府。
赵家除了改换门匾,其余府内布置陈设一应不变,仿佛是为了在新朝廷求个安稳,比这些个刚入红尘的关外客低调简朴得多。
只是这回,青青当不了贵人娇客,虽跟着娜仁托娅不至于受了怠慢,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