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收拢,面露不愉,远远看着像一尊怒目菩萨,威压之下,不必发声也足以令人人噤若寒蝉。
这是今日第二回陆晟让皇后下不来台,他心里不痛快,也不想让旁人痛快,特别是今晚净给他添堵的皇后与陆震霆,“他自己的事情让自己担待,谁也别惯着。”
他这么一说,皇后也不好再理,只得绷着一张脸让娜仁托娅把青青带下去。
下面陆震霆被陆晟当场落了脸子,也正四处往外冒火,正想着拉上青青就走,没料到元安这时候绕出来说:“王爷,战事紧急,陛下留几位王爷乾政殿议事。”
等他去了才知道,议来议去都是琐碎事,议到天明连个屁主意都没定下来,陆晟一句辛苦诸位,便将瞌睡连天的几个王亲将军都打发走,照陆震霆的话说:“合着就跟没事儿陪四叔逗闷子似的,凭白耗一晚上。”
先前出宫的马车上,娜仁托娅急得在车上跺脚,“你可千万别疑心,绝不是我去向皇后娘娘通风报信,这一头一尾地撞上了,我也想不通呀。”
稍顿,又说:“原本应了王爷不过是不想与他闹僵,也好让上面那个不至于抢得那么顺,谁知道闹了这么一出,完了完了,四叔该记恨我了。”
青青低头看着指尖,等车内静下来,适才说话,“你就那么怕他?”
“怎么不怕?宫里宫外的谁不怕他。平日里小打小闹的也就罢了,要真惹恼了他,我下半辈子可就难熬了。”娜仁托娅呜呼哀哉叹完了气,再转过头来研究青青,“你与他,谈好了?”
青青只道:“好不了。”便闭上眼再也不理会娜仁托娅。
局势发展到这一步,她心中所想的,又与当初在太华山下不同,当初她想要的仅仅只是一时痛快,然而不自量力,险些丢了性命,后来在陆震霆身边呆的久了,就这样安安稳稳苟且偷生的念头她不是没有过,无奈午夜梦回,仍然忘不了城破之日,她躲在床底的惊惧犹疑,忘不掉听闻隆庆被陆震霆用弓弦勒死时的悲痛欲绝。
起初是一心求死,后又灰心丧气,如今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便连自己都分不清了。
宫里也不太平,元安弓着背进门来回话,陆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也正到了困倦的时候。
元安道:“自陛下离席,场中只丽嫔娘娘身边的宫女翠英与皇后娘娘的大姑姑递过话,可这究竟是什么话,却要拿住其中一人才能问得清楚。”
陆晟轻哼一声,拨弄着手中翠绿的碧玺珠子冷声道:“丽嫔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元安自然是不敢答,他琢磨起来,丽嫔因年纪小,生得娇艳,父亲又任太仆寺卿,刚入宫时也曾风光过一阵,虽侍寝不多,但陆晟倒是常常召她伴驾,似乎很是喜欢听她抱怨宫中各种坏处,召得多了,也就将人宠出了气焰,再要得意忘形也是意料之中。
久久不见陆晟出声,元安斟酌字句,谨慎开口,“近来,丽嫔娘娘似乎与慧嫔娘娘走得尤其近……”
接下来的话不必点明,陆晟已猜了个完全,便哂笑道:“前朝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还要带到朕的宫里来,赵家的人真是越发长进了,她还以为凭她的身份能再进一步不成?”他睁开眼,将手中的碧玺珠往案桌上一扔,随即挥手吩咐,“下去吧,朕也该歇了。”
另一边,等陆震霆打着瞌睡回到府里,下马便听见隔着墙有人唱曲儿,大约是扬州来的姑娘好几日不见他,自觉失宠,便找了些缠缠绵绵的曲子变着法子求他入门。
金达迎上去伺候他上床,却趁他疲惫之际进言道:“王爷,您让奴才留心之事,奴才将玉笙院的人一一审问过,已有了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