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秀说不用了,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 让黄大龙别来烦自己。
黄大龙担心她生气伤身, 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
说实话, 现在黄大龙的心绪也很复杂。
要说他感情的天平肯定是倾向自己的妻子的, 可詹玉那里他又觉得有点儿舍不得。说不上来这种舍不得到底是哪方面的, 是属于有共同爱好的朋友断了舍不得,还是舍不得詹玉本人。
妻子阮秀给了他三天,让他想清楚再定。
其实他很清楚的一点就是他绝对不跟阮秀离婚,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将来没有爹或者娘在身边陪着, 他绝对要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想,他还是要听妻子的,跟詹玉断了往来。
只要不跟詹玉见面, 时间一长也就会把她忘了, 至于借詹掌柜买画的五十六个大洋, 再过一个星期,他去上海交了军装, 拿到剩下的一半钱,回来就还给詹掌柜,以后都不来九亭镇了……
想清楚了这些,黄大龙又去追阮秀了,他想追上她,跟她说清楚,让她放心。
可惜他去慢了点儿, 他赶到镇口时,九亭镇口的最后一辆骡子车载着阮秀还有来赶了集回东河村的人离开了。
他没追上阮秀。
阮秀回到东河村天都黑了,她没有回婆家,而是去了娘家。
她娘阮鲁氏不知道她今天去了镇子上,还以为她是吃完了晚饭,到娘家来转一转,顺便跟自己这个当娘的聊几句。
阮秀出嫁之后,她跟阮菱以前一起住的那间屋子还空着,阮鲁氏还是时不时去打扫一下。因为阮秀嫁到了黄家,两家离得很近,阮秀常常隔三差五地会回娘家,阮鲁氏便拉着女儿去她以前住着那屋聊天。
有时候阮秀聊着聊着累了,就躺床上睡一觉,睡醒了再回婆家去。
“阿秀,吃过了没?”阮鲁氏见到女儿来了,上前去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娘,我没吃,家里有什么稀饭没有,我想吃点儿稀饭,没胃口。”阮秀蔫蔫地回答。
阮鲁氏看了看女儿,小腹已经微微隆起,要不了几天就怀孕五个月了。
她觉得女儿怀这个孩子还没有自己辛苦,当年她怀着阮秀是可是吐得厉害,从二三月开始,直到五月末,她吃什么吐什么,可把她折腾够了。
阮秀怀这个孩子没有孕吐,吃饭正常。
“你婆婆今天是不是又给你炖肉吃了,你嫌腻,吃不下?”阮鲁氏赶忙问,不等阮秀说话她又说了,“这都入了夏了,你婆婆怎么不给你吃清淡点儿,像她那样给你吃肉,到时候你肚子里的娃儿长得大,你不好生,改天我得跟她说一说。对了,你去你那屋坐着吧,我去给你端碗稀饭,拿些腌菜来给你下饭,正好我们家今天吃的稀饭。”
“嗯。”阮秀答应了,径直走去她以前跟二姐住的那间屋,推开门,进去,走到床边,脱了鞋,上床去躺着。
头一挨着枕头,她就犯困,几分钟之内就睡着了。
不过,睡着了,她也在做噩梦,梦到黄大龙跟那个詹玉拉拉扯扯,她呢,气得不行,决定要跟黄大龙离婚。
阮秀在梦里大喊:“离婚……离婚……黄大龙,我要跟你离婚!”
“阿秀!阿秀!你醒一醒!”有人在叫她,继而使劲儿推醒了她。
上眼皮好像粘着下眼皮一样,阮秀艰难地睁开了眼,看到她娘坐在床边,皱着眉,瞅着她。
“阿娘……”阮秀虚弱地喊了阮鲁氏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