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见面不过一会儿, 王氏身边的李嬷嬷便来通传, 请两人去梅馆中和温正卿夫妇一块儿用膳。
周承曜还要进宫面圣,淡声对李嬷嬷道, “劳你转告温大人和夫人,本王还有事,不便多留。”
他倒不是客套或者不耐, 可这人一向淡漠惯了,说起话来总有些冷沉的意味。
温暖趁着李嬷嬷没注意,悄悄伸出手勾了勾他腰间的玉带, 细声问, “你要去做什么?”
实在是因为他对李嬷嬷的语气不甚友好,到底是母亲身边的老人,温暖希望他还是圆融些。
他转过身来, 含笑对她解释,“陛下下了旨意,我理当进宫谢恩的。早前使人给陛下说了, 陛下在池阳宫社了家宴等着我呢。”
她的心头似是被猛烈撞击了一下,“你要好好的。”
她都没发想象周承曜要怎么面对这样的兄长且和他言笑晏晏了。
周承曜笑, “陛下只是见我好转了, 心里头高兴, 也算把除夕的家宴补回来。你不要担心,我自有分寸的。”
他心中再怎么痛恨宣和帝,也不会将事情端到台面上来,忍得了一时,方可一世长安。
他们说话时也不避着李嬷嬷,李嬷嬷听了半天也听不出别的况味来。只周承曜走了,她将温暖引着朝梅馆去了。
周承曜走在宫墙的夹道间,广袖被夹堂风吹得鼓鼓的,他的眼有些涩。
宣和帝身边的小黄门迎上前来,对他深深的一拜,“臣奉了陛下的命来接王爷,王爷大病初愈,陛下担心王爷身子,让臣来接王爷过去。”他向身后的人招招手,几个抬着步辇的人上前来。
那是宣和帝平日在各宫之间走动乘的玉辇,规格不算高,但是是皇帝才可以乘坐的辇舆。
宣和帝对他的试探,已经昭然若揭了。
周承曜面目平和,语气里透了些许孱弱,“这辇是陛下的辇,本王只是亲王,如何能乘九五之尊的车驾。本王是身体初愈不假,可也不是一点也走不动路的。哪怕是走得慢些,也能走到陛下面前,只恐要让陛下等得久些。君臣之礼万不可乱,你去禀了陛下,就说本王一会儿就过去。”
那黄门看他面色略白,却还是强撑着要自己走,他笑笑,“王爷身体不便,还是请上辇吧。禁宫中人少,王爷不用担心被人看了去,左右都是常年侍候在陛下身边的人,都是知道分寸的。”
周承曜摆手,“规矩还是要守的。”
池阳宫在在宫城的最北端,又在池水的阳面,所以称池阳。本是个冷清的宫殿,宣和帝继位后斥巨资将这里修建成一个穷奇奢丽的地方,地铺黄金,玉璧为墙。宣和帝从不将前朝的事带到这里,这里只是他放松和游玩的地方。
当真是“家宴”了!
池阳宫的正殿望夷殿中,两只巨大的青铜鎏金兽吐出袅袅的雾气,殿中笙歌鹊起,香气馥郁,尽是人间极尽奢华的富贵景象。
他看见宣和帝斜靠在软榻上,一掌撑了脑袋,另一手放在膝上,跟着殿中的曼舞轻歌打着节拍。周遭有侍女给他扇扇纳凉,他在侧怡然自得。
宣和帝面上倒是活成了神仙的模样。
只是这样的天气何须纳凉,所谓太平,也不过是宣和帝自己粉饰的太平。
周承曜敛神站定,给他作揖,“臣见过陛下。”
宣和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