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嘟囔着嘴要将帘子放下, 却被一面目娟秀的妇人阻了, “无妨, 郑妈妈, 是我让丁香打着的。”
“哎哟,夫人快进去快进去,别二娘子没事,你却冻出个好歹来!”郑妈妈忙慌地换了木屐, 扶着吴氏进了房。
“阿蛮如今可好些了?”
吴氏欲言又止,“老爷……可曾去看过?”
郑妈妈暗中叹了口气,夫人什么都好, 就是性子太过柔顺。二娘子如今都这般模样了,她还在乎那没心肝的老爷。
“二娘子刚醒, 这不,老奴我就给你报喜来了。”
“阿蛮醒了?”吴氏喜出望外地站了起来,团团转道, “翠缕,将桌上的什锦糕带上,阿蛮爱吃。郑妈妈,随我一同去看看阿蛮。”
“哎,哎, 夫人,地上滑, 你慢着些。”郑妈妈连忙唤丁香将前些日子舅老爷送来的雪狐大麾给夫人披上, 一堆人穿了木屐, 匆匆往左近的揽月居而去。
揽月居内一片静悄悄的。
吴氏在下人的伺候下脱了木屐,羊皮小靴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不自觉地放轻脚步,穿过花厅,巧心守在闺房门口施了一礼,“夫人。”
“二娘子可还好?”
门口窸窸窣窣的声响吵醒了苏令蛮。
她安静地躺在柔软馨香的被褥里,隔着层层幔帐,隐约可见母亲领着一行人匆匆赶来,狐皮麾白得发亮,刺得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苏令蛮懵里懵懂地还没回过神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睁眼,她又变回了那个胖乎乎的丑丫头了?
屋里火墙烧得正暖,苏令蛮翻了个身,掀了掀被窝想散些热气,一垂眼,又见到白萝卜似的胳膊在眼前晃悠,手肉呼呼地还能看到一个个小坑。
鬼使神差地,她把手腕放到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记完全没留手。
“嘶”的一声,苏令蛮彻底清醒了。
哪还有什么见鬼的重生。她仍然还是定州城里那个胖乎乎的苏令蛮,一个被亲表哥退了亲的丑丫头。
什么锦心绣口,仙姿佚貌,通通都是做梦!
熏被的银香球被她脚一踢,直接“骨碌”一声落了地。
巧心掀开帐幔,吴氏泪眼汪汪地站到床旁,觑了眼她手腕上深深的牙印,哭道:“阿蛮,你再想不开,也不能虐待自己啊。”
郑妈妈也在一旁默默垂泪。她家二娘子着实命苦,竟然被一个商贾之家退了婚,往后定州城里要些脸面的家族,谁还会来提亲?这该死的杀千刀的吴家,真太不是东西了。
苏令蛮侧眼看了看窗外,“阿娘,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卯时过半了。”
吴氏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苏令蛮的脸色,深怕刺激了她似的,“阿蛮,饿不饿,你都睡了三日了。”
“三日?”苏令蛮这才发觉吴氏眼下一片青黑,眼珠子熬得都凹了进去,凭空憔悴了许多。“阿娘一直守着我?”
“倒也没有。”吴氏垂眼,接过巧心递来的漱口水,扶着苏令蛮漱了口,才道,“晚间是让郑妈妈守着的。大夫说了,你这是气血攻心,睡一觉就好了。”
没料到,这一觉,竟一连睡了三日。
苏令蛮恍然。她只记得,接到镇表哥要退亲的消息,她急匆匆赶往大堂,后来……
后来就不记得了。
“巧心,将小厨房炖着的燕窝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