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追了出来:“杨郎君何事?”
此时清微已经冲到了院里,地势低洼,泥水混杂之处,团着一团完全看不出何物的东西。
狼冶此时才想起了这有趣的小娘子,惊道:“她竟不进来躲躲雨?!”
清微俯身,两只手臂不见遒劲的肌腱,却轻而易举地就将苏令蛮连着湿透了的大麾一起抱了起来,泥水混杂着浸入他薄薄的里衣,清微似毫无知觉地抱着她便往房里走。
苏令蛮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一团火热靠在身前,不自觉伸手一把就捉了住,怯怯道:“好……好冷……阿,阿娘……”
与她醒时的活蹦乱跳全然不同,此时可怜兮兮得像被抛弃了的家猫。
清微皱着眉,看着纯白松江布里衣上的点点泥印子,到底什么都没说,一把就将其放到了他刚刚躺过的床上,混杂的泥水将干净的床被顿时弄脏了:
“狼冶,再去拿条棉被。”
手顿了顿,又放在她胸口,将裹体的大麾解开,其内的胡服也早就湿透,清微利落地将大麾解开,对着门外头也不回道:“信伯,着热闹你要看多久?”
麇谷居士嘻嘻哈哈地进来:“杨小子,我怎不知你会对小娘子这般关心?”
清微退开两步,“信伯,此人我便放这,至于救还是不救,全在于你。”他已经管得太多了。
苏令蛮闷哼了声,凑近似乎还能听到:“不……不能进去……不……不能进屋……”
麇谷居士的笑僵在了脸上,狼冶提了一床被子进来,闻言摇头:
“这小娘子忒犟,若换了旁人,早就去屋檐躲雨了。”他转头看向麇谷居士,努了努下巴:“居士,你若不救,我可就将她丢出去了。”
“死在外面,好歹还眼不见为净。”
娃娃脸上,是与年龄毫不相符的冷漠。
清微收回视线,俯身将塌旁的幕篱拾起带上,退开一步,朝两人拱了拱手:“此番多谢信伯援手,清微还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
说完,朝麇谷居士一礼,走到门外廊下,从梁旁取了把油纸伞撑开,人已经踏入密集的雨中。
“老头子,你救还是不救?!”
狼冶恶声恶气地道,见麇谷居士不动,便将之前拿了的被子放到窗前的塌上,俯身将苏令蛮囫囵着重新裹住,还未抱动,便扶着腰“哎哟”了一声:
“他妈怎么这么重,老子腰差点给折了!”
想死,还是想活?
苏令蛮自然是想活的,任谁活得好好的,都不会想死。
下巴被死死禁锢着,隐约间还能觉察出肌肤相触之处密密地泛起一层麻意,又冷又痒。苏令蛮垂眼望去,只见靛宝蓝宽袖上考究的云水纹刺绣,衬得露出的两截手指跟玉雕似的。
“活,”苏令蛮攥了攥手,坚定道:“我想活。”
厢房内充斥的凛冽杀意,让苏令蛮清醒地认识到,眼前不再是那个一再救她于水火的恩人,而是随时都能取了她性命的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