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犹豫了一下,接了电话。
杨慎行没好气地说:“你在哪儿?”
姜离停在路灯下,下班时间,熙攘的人声被乍然响起的鸣笛惊散。在派出所折腾了一下午,她眼很有点放空,“你找我吗?”
“嗯。”杨慎行没话找话,他只觉得胸内燃火,“说说你男朋友的事情。”
“……他不是我男朋友。”
闻言,杨慎行觉得他心里突然漏了风。
连音量也不自觉提高:“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姜离知道他误会了自己与梁策的关系,拿杨慎行在课上的原话,笃定地说:“平时说话不同于文字表述,言不由衷,词不达意,加上环境、动作、语气各种外在的条件,说话有时候会变成曲解的途径。”
“……”
姜离语气温柔:“我记得一字不落对不对?”
杨慎行的心轻易被她触碰了一下,满腹的牢骚沉入泥沼。
他语气稍缓:“你别拿哄小孩的语气跟我说话。”
“你这不就是在闹别扭么……”姜离轻笑了一下,“杨慎行,我们现在见一面吧,有些话我也想说很久了。”
姜离爽快的态度反倒让杨慎行一愣,“……”
“我去找你。”
“你在哪儿?”
“一中后门附近的地铁站。”
“嗯,站在原地等我。”杨慎行不知不觉灌了近一整瓶洋酒下去,头脑还算清醒,但脚步有点打颤。
他火急火燎地走到门口,看了眼低垂在天边的阴影。
针尖似的小雨在天地间绵密地编织起一张灰蒙蒙的幔帐,凉风载尘,杨慎行站在门口,视野开阔,舒了口气,精神不少。
——
下车之前,杨慎行已经看到了地铁站口的姜离。
她很笨拙地把手挡在额前,没有完全走到地铁站里面,玻璃罩不足以为行人遮风挡雨,片刻也不能,细雨被风吹斜,凉飕飕地往姜离腿上扑。
她有一点走神。
想的是杨慎行脸上的伤。
从派出所出来,姜离觉得很累,她无力也无意于去改变梁策对这个世界的敌意。梁策跟她一样,从小没有受到过家人的保护。
但梁策又跟她不一样。
梁策性格极端,犹如扑火的夜蛾,对爱有至死方休的渴望。他喜欢一件东西,就要占为己有,他喜欢一个人,恨不得敲碎了她的骨头带在身边。
而姜离不是,她是白日里的黄蝴蝶。
她最懂得的事情,是欺弱像苏眠这样没有恶意的、不够美的小蝴蝶,隐藏在山河花海,遥遥地仰望日光,唯恐燃烧,永不靠近。
但是人,就有情难自控的时候。
初遇杨慎行,原以为他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于是她刻意疏离,却又在相处过程中清清楚楚地发现,他对学术心怀敬畏,博学却不好高,世故却不世俗,虽然性格放荡不羁,甚至有些毒舌、幼稚,却给人以生的渴望和爱的**。
如同她对许夜的坦诚——
像杨慎行这样的人,说不喜欢,一定是假的。
可也是因为这样的坦诚,让姜离忍不住放大自卑,引以为傲的事情寥寥,除了努力念书,她好像没什么优点。但恰恰这个优点,对杨慎行来说,没什么的。
……
姜离想了很久,越是装作若无其事,越是泥足深陷。
直到今天,梁策闹事。
出了派出所,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