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剧组要完成的是一场追车戏。左然直接联系某小地方政府, 砸进去不少钱, 终于获得支持,动用上百辆车, 用大阵仗封了一段人迹罕至的路。倘若电影中有撞车、翻车场景,剧组必须封路,这是硬性规定。
左然、何修懿、苏洋、还有另外两个担纲警察的演员赶到时, 主美术、副美术、布景师、布景工十分忙碌,正在进行制景最后收尾, 将本场需要的道边建筑全部搭建完毕。在剧情中, 这些建筑会在警察、黑-帮追车当中被撞得支离破碎, 生存意义就是毁灭。可以预见, 这会是一次困难的拍摄。
大路笔直,一辆车都没有,远处地与天缠绵在一起,界限看不分明。路边,临时房屋错落有致,从主美术的图纸腾飞到了现实的世界中。两辆吊车还在工作,将电影制景需要的材料一一放置在应在的地方。
“天冷,”左然问道,“去挡风处待一会儿?”
“嗯。”明白左然要与美术指导详谈,何修懿点点头,“成。”
语毕,何修懿走到布景工人们临时搭建的一栋屋子前,缩在房檐底下,静静地看左然,觉得对方与周围森冷的空气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见何修懿缩在屋檐下边,左然收回了注视的眸子,专心地听身边美术指导胡上讲解进度。
胡上名字十分特殊,据说,当年他的父母在某个景区的湖心岛中成婚,因此便为儿子取名“胡上”,音同“湖上”,可他从小到大,总会被解读为“胡乱弄,不靠谱”。
胡上指向建筑后的吊车:“马上收工,只差最后一栋房了……”
左然看着忙碌中的庞然大物:“嗯。”左然建筑专业出身,上学时常常在工地里边转悠,他只一眼便认出来,这辆吊臂大约20米长的吊车应当就是之前拍齐剑飞与尹长东某场对手戏时借的那辆。那是场夜间戏——月亮挂在半空,地面微微泛白,触目所及之处仿佛浸入海底,一丛丛的灌木就像是珊瑚礁,在水汽中微微荡漾。18岁的二人憧憬着未来,浑然不知这倒映在眼瞳中的惨白正预示着他们人生的另一个开端。那场戏要求光源远离地面、模拟月光效果,所以剧组专门租借了大吊车。
不知为何,左然心中有些不安——上次用时明明没有这种感觉。
“您随意安排吧,”胡上又道,“都准备好了吧。”
“嗯。”此前,左然已经十分有创意地设计出了车体动作,使用电脑模拟,并且邀请汽车特技人员进行了反复的练习。带着吊臂的摄影车该怎么追也早已经安排好了,就连拉索该怎么扯才能翻车也计算过了。左然讨厌那些粗暴毁车行径,他希望自己能奇迹般一次过,虽然正常来讲需要拍摄很久,这也是国产片不爱它的原因。
甘肃冬天风有些大,左然额发乱舞,他随意地伸手,将额发撩上去,细碎的黑发从修长的指缝中钻出,眯起眼睛盯着施工的方向看。
那架吊车继续运作。
它动了个位置,往前移了几米,缓缓地吊起了不知什么东西,要将它运送到另一个地方去。
一阵大风吹来,左然更深地眯起眼。吊车吊起的材料在打晃,于风中摇摆着,好像蜉蝣那脆弱的翅膀。
在朦胧的目光中,左然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