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了,朕意已决。”皇帝不悦地皱眉。
杨霖跟着站了出来,“皇上……”
砰地一声,老皇帝一掌重重拍在案上,“朕的话你们是听不懂吗?!”
朝臣被这一声吓得不轻,杨霖不得不暂时顿住话头,等了片刻,不怕死地继续道,“臣不反对封王。”
燕亲王蓦地抬起头,老皇帝也下意识眯起眼。
杨霖定了定神,“臣以为,亲王爵只要不旁落他姓,便是皇家事,皇上乃一家之主,燕世子是皇亲,此举并不违制。”
话一出,殿内顿时炸开了锅,不光季英苏怀远,就连一直没出声的陆鸿都瞪大眼睛望过来——话还能这么说?!皇家无私事,何况是封王!杨霖这是疯了吗!
倒是老皇帝面色微缓,“你继续说。”
杨霖目不斜视地望着手中的空白笏板,“臣言不违礼制,仅能说明燕世子可为王。但除了礼,我朝还有律。我朝律法对亲王爵规定有三,一,皇子,二,世袭,三,有功。燕世子珩既非皇子,其父燕王又正当壮年,便只能论功了。敢问皇上,燕世子何功之有?”
皇帝道,“此次与北戎和谈,景西功不可没。他在漠北三年,遏制灾后瘟疫,战时稳定后方,还为我大魏发掘了矿藏,养出了不输蛮人的精良战马,这还不够?”
杨霖颔首,“如此说来,燕世子的确有功。”
君臣相交二十载,老皇帝太熟悉杨霖了,听他一说此话,便知他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只听杨霖平静道,“如果臣没记错,当初燕世子赴漠北,有两个差事。一则代君巡视,二则代领北境政事。北境府自老太守被北戎贼寇残忍杀害至今,未曾有一任太守上任足一旬,北境政务,燕世子责无旁贷。皇上所言之功是功,但绝大部分也是应尽之责。燕世子尽职尽责,若是一方大员,三年考评可得一上等,但也远不够越级晋升。苏大人,霖此言可对?”
主辖吏部的苏怀远:“……对。”
皇帝:“……”
众臣:“……”
行吧,泼天的功劳被您一句职责之内抹了,杨相公您可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
听懂了他什么意思的老皇帝脸色微妙,“直说你何意。”
杨霖不卑不亢,“回皇上,臣还是那句话,赞成封赏燕世子。然考虑到礼律,加之我大魏开国至今均无父子同朝为亲王的先例,为不寒功臣之心,可能需要为燕世子换个封号,比如……咸阳或临安之类。”
单字为亲,双字为郡,话说到这份上,不少人已经明白过来,杨相公是想把季景西的亲王爵直接撸成郡王了。
再一品,妙啊!
如此一来,夺嫡的还是那几个人,压住了季景西过盛的势头,又不会全然磨灭对方的政绩。更重要的是,给这个已经被几位皇子搅得够乱的朝堂争取到了观察、喘息的时间。
入场也要讲基本法,毫无先兆上来就是一个亲王,着实让人无法接受,郡王倒是勉强可以。
几乎是立刻地,陆鸿出列道,“臣附议!”
苏怀远也迅速反应过来,“臣也附议!”
头一次,三位相公大人的意见出奇一致,众臣默默消化着这一奇观,也纷纷出声附和起来。
杨霖抬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皇帝。
他们这位陛下的心思向来难测,但欲抑先扬的手段却已经不止用过一次。
杨霖相信自己的判断,在他看来,季景西在北境闹出的动静太大了,这其中必然有他与皇上私下达成的协议,否则不可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