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缱莫名地被这话气到,呼吸顿时重起来,胸口一起一伏,不知名状的委屈倏地涌上来,“你坐在这里就是打扰我!”
季景西别开眼,“那就受着吧。”
杨缱险些被这话气的仰倒,忍了又忍才没用吼的,“到底如何你才肯走?”
“说了不走,就是不走。”后者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别勉强自己,真抄不下去就去歇着,横竖皇后也不指望你真把那些经书抄完。实在不济,本王也可代劳。”
“……季景西,你到底知不知道夜闯荣华宫是死罪!”杨缱忍无可忍低吼出声,“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小王爷吗?可以横行肆意后还全身而退?你到底记不记得你现在是临安郡王!是实权重臣!”
她的怒来得毫无预兆,话说完后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怔愣间,只见眼前人一动不动地望过来,隐约地似乎还带着笑意,“原来是在担心我?”
“……”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季景西彻底笑起来,声音明显缓和,“我既敢来,自然也能全身而退。我比你了解皇后,她今日应付了许多人,这会应该刚打发完苏夜和陆卿羽,正是身心俱疲。她定然在我来前便遣人探过此处,得知你闭门谢客,便绝不会再亲临,反倒会故意将你搁置在旁……皇后也是要面子的。至于我,谁能想到有人敢冒大不韪溜进荣华宫的偏殿?我只需在黎明前离开便可无事,虽然不方便出宫,不过也无妨,我自有脱身之法。这么说,你可放心了?”
他自幼长在宫中,这皇宫于他而言熟稔得仿佛自家院子,身边的暗卫又各个顶尖,头顶还有越太后这尊大佛罩着,尽管私闯荣华宫的确不妥,但他说能全身而退,杨缱还是信的。
可这不是重点。
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眼神复杂地凝视他片刻,不想再说下去,转身往回走。
刚走出两步,身后季景西突然唤她,“杨缱。”
杨缱站住。
“倘若,我是说倘若……”他摸了摸鼻尖,“倘若我算漏了一环,不幸被治罪,你可会为我求情?”
他声音里有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杨缱抿了抿唇,答,“既然并非算无遗策,又何必来?”
“你明明知道。”季景西苦笑。
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必须来。
杨缱转过来看他,好一会才道,“我会。”
真是个实诚的姑娘……
季景西顿时喜笑颜开,然笑意转瞬即逝,很快,舌尖的甜再次被舌根的苦所覆盖——她当然会求情。惟有极致的恨才能驱使极致的恶,她仍愿善待他,兴许只是另一种冷漠。
心爱之人近在眼前却无法亲近,季景西若无其事地用另一手压住自己蠢蠢欲动想把人拉进怀中的手,沉默片刻,直起脊梁,以一种极为认真、极其郑重的姿态,说出了他回京后最想说,也早该说的一句话。
“过去三年,单方断绝联络而未同你解释一字……对不起。”
……
杨缱的呼吸轻轻一滞,在无人可见处用力捏紧了手指,继而又猛地松开,任凭酸麻感迅速蔓延至整条臂膀。
是了。
她到底等到了这句话。
用了三年时间。
“我无颜祈求你的原谅,哪怕其中有万般不得已,决定是我亲口下的,事情是我亲手做的,木已成舟。”季景西苦笑,“我瞒着你在酒中放了十日醉,亲手送你上马车,向你承诺我会尽早回京,实则早已决意留在漠北。是我负你在先,你便是恨我、怨我,失望于我,死心于我,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