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风却只道:“自然有的,但你不用知道,告诉你,你也不能去找我们。”
文玹怕他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才说有地方去的, 但也知他对孟裴仍有戒意, 执意不要孟裴相帮, 更不肯透露要去哪里。爹爹这脾气,若是他不肯的事, 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何况他说得也有道理,她知道了又如何, 难道还能去找他们么……
她知道自己该走了, 可她还有许多的事想要问他们, 还有许多话没来得及和他们说……
纵有千言万语,惟恨相聚时短。她只能对张大风道:“爹,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再去寻仇, 好好过日子,要一直平平安安的。”
张大风瞪着她:“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文玹快速地瞥了门外远远站着的孟裴一眼,他正与成然低声说着话。她小声道:“你放心。”
她又转向小酒:“哥,你都长那么高了, 也得学着机灵点了,别老是什么事都不过脑子。爹爹也会老的,到时候还得靠你照料他, 我已经,我已经……”
小酒连连点头,抢着道:“我会的,我会的,阿玄你放心。”
张大风听见她说他老了,不由一瞪眼:“谁说我老了?就刚才那会儿,臭小子还不是给我按在地上打么?”
小酒脸红了红,不服气道:“过十年你再打我试试?”
张大风提起醋钵般大的拳道:“不用过十年,这会儿就试试!”
小酒急忙跳开三步远:“不要内斗给外人看笑话。”
文玹大笑:“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打也关起门来打?”
离别时文玹一直在笑,笑得双颊都发酸了,直到最后那句“保重。”她都是笑着说的。她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刻,她希望在记忆中留下更多的欢笑而非离愁。
然而再是如何不舍,她仍不得不离开,而他们也将不得不离开,去往她不知何处的远方,也许今生再无相见机会。
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见他们也站在原处,并未回到土地庙中去。
直到她走入树下的阴影中,张大风才叹口气,转身往土地庙走去。小酒却站在原地不动,张大风走出两步,回身来对他道:“进去睡吧,后半夜换我守夜。”
小酒却摇摇头。张大风也就不再勉强他,自回土地庙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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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的一路上,文玹都沉默着,孟裴也很体贴地保持沉默。
中途下马休息,侍卫过来牵走渠黄,喂它水喝。
起风了,文玹仰望夜空,隔着面纱月影朦胧,那一缕缕的淡薄云丝,从东而来,向西而去,随风而驰。
爹爹也是会老的啊,本来是多结实的人啊,在寨子里的时候,从未有过什么头疼脑热的,方才却说他染了风寒,连博坊都去不了,不得不在寺中休息养病。
小酒……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像个真正的男子汉般独当一面。可眼前这样的小酒也是她喜欢的。
她并不想哭,她只是惆怅,才方离开,她已经开始想念他们了啊。
他把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她亦反握住了,他的掌心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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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赶回到东京城内,已经四更时分了。天色虽然未明,街道上已有早起的行人、卖早点的小贩、牛车、驮着货物的驴……
孟裴在城门附近准备了马车,让她换乘,虽然比骑马要慢些,但更隐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