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被冲得腾起尘土,包裹进冰凉的雨水后,汇成泥泾滚入下水口里。
马盼脱了外套顶在头上,摆着短腿追上乔颜,想喊她一道避雨却被她铁青的脸色唬了一下。
马盼心里砰砰瞎跳,小心地问:“安娜,你这是怎么啦?”
乔颜低垂着眼帘,任凭大雨将她精致的眼妆冲得不成样子。她感觉到一股冷,从内而外渐渐弥漫开来,说话的时候甚至连嘴唇都哆嗦起来。
“没事啊,”她说:“就是有点太累了。”
经历一场大雨,乔颜那件风情万种的小礼裙宣告终结。原本喇叭形的下摆,有内外两层,外面短一截的设计以便露出里面风致的一道黑边。
沾水之后内外缩成一样的长短,乔颜借用马盼的电熨斗烫过几回,确认无法还原后,只得折叠整齐收进行李的最底一层。
伸手出来的时候带过恍惚,想起自己十六岁的时候,也用过同样的心情收拾起写满段明过落款的信。
许多东西,值得收藏,值得怀念。
一旦放出,就像变化多端的博格特。
谁会抓着魔法棒,替她说一句:rediculous。
乔颜歇过几天,去到丁贤淑那儿。孩子月份已大,前几个月还是悄无声息的肚子,近来如同往里打气的气球,一天一天看着长大。
丁贤淑厚着脸皮问乔颜多要了一份生活费,据她而言,近来一天要吃五顿饭,每天想的不是啃猪蹄就是啃蹄膀。
她指着自己圆溜溜的肚子,笑出一嘴黄灿灿的牙,说:“铁定是儿子,踢我的时候可有劲了,姐姐给他想个好点的名字呗。”
乔颜冷眼看着,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有时候她真觉得自己活成了一桩笑话,恨不得看遍阴暗的社会新闻才勉强纾解。有时候又想是不是把问题看严重了,也许换个角度还能看出不一样的地方。
乔颜于是放下一点姿态,偶尔也跟丁贤淑聊上几句,丁贤淑是个会看人眼色的,给个梯子就蹭蹭往上爬,捉住乔颜拉家常。
丁贤淑在市里没什么朋友,唯一的八卦来源是隔壁深居简出的江流萤。丁贤淑认为这人无趣得很,除了一天两次开门接外卖,就没见她还有点其他追求。
住得久了,碰见过一两次她的男朋友,个挺高,不过来去总是戴着口罩跟鸭舌帽,不知道长得是帅是丑。
乔颜一听就知道是梁铮过来过,按照丁贤淑的好奇心,未必做不出来掀人帽子看人脸的事,她于是给她上紧箍咒:“管好你自己的事,别老东家长西家短的。”
丁贤淑不服气:“你以为我想管啊,他们俩吵架就差把房顶掀了,我就是捂着耳朵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啊——你还是她朋友呢,你都不关心的哦!”
乔颜心一抖,还真是为江流萤担忧,已经走到门口又绕回来,说:“你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他们俩吵什么呢?”
“没感情了能吵什么,无非是一个要走,一个要拦呗。你那朋友平日里看起来挺泼辣,男人面前跟滩泥一样,有次就差给他跪下来了,哭着要他再给俩人一次机会呢。”
乔颜是真的想不到,又疑心丁贤淑话里添油加醋的分量,话只信一半,说:“还有别的吗?”
丁贤淑说:“没了,那男人来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说不了那么多话。上次过来还是前一个月的事了,两个人全是吵。哎,要我说,男人都对你这样了,还缠什么呢,缠了也是让他心烦。还不如早点放手,放他一条生路,也放自己一条生路。男人要真对你好,勾勾手指头就过来了,呵,比狗都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