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祝小拾被这显而易见的挑衅激怒,然而一缕近在咫尺的杀气截住了她的话。
她下意识地抬眸, 克雷尔眼底杀气正在迅速减少,但在其完全消逝不见前,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杀气是冲着松本藤佐去的。
可待他转向松本藤佐的时候,那股原本逼人的杀气已然无迹可寻。他恢复成辨不出情绪的平静面容,甚至连抑扬顿挫的语调里都捉不到任何象征心情的痕迹:“那我很佩服您的专业素养, 松本上校。”
然后他迈向前了半步:“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我十分赞同上级加派我来中国区,与您平分权力的决定。”
松本藤佐眸光微凛。
克雷尔不习惯于浮现情绪的面孔上,嘴角挑起半秒就又恢复:“即便我对于与您共事毫无兴趣。”
祝小拾从克雷尔和松本藤佐的对话中感受到了剑拔弩张。
但这种掺杂着同事间相互忍耐的剑拔弩张丝毫不能缓解她的怒意和对楚潇的担忧。
局势对她来说十分明确, 松本藤佐显然并不能对克雷尔怎么样,若不然上级加派克雷尔来与他分庭抗礼的事根本就无法实现;而克雷尔对松本藤佐也无可奈何……这样的状况对楚潇而言毫无益处。
松本藤佐在对楚潇恶意施虐,假如楚潇悲惨地死在了返回妖界前, “施虐”就成了虐杀。
——就算抛开自己站在个人角度对楚潇现状的痛心, 祝小拾也不敢想象睚眦惨死在人间会引发出怎样的后果。
龙生九子, 不算睚眦本人和幼年期的貔貅,也还有七个。这七个具体都是谁,民间存在许多不同的版本,但祝小拾完全不想通过激怒他们来验证哪个版本正确。
何况,个人角度的痛心她也抛不开, 现在她一回想楚潇的遍体鳞伤和虚弱中的笑容, 就心如刀割!
另一件事, 是楚潇说妖界已经不适宜生存了, 不能送貔貅回去。
祝小拾借着余怒一路疾走出大学大门,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刮出疾风的呼啸声震入耳中的瞬间,她脚下一顿。
——看来必须得把楚潇和貔貅弄出来了,要凭她自己的本事,而且要尽快。
现状已不允许她等待和文化|部的交涉结果。她跟有关部门合作已不是第一回,孰知他们的工作风格。她与他们的合作基本都是愉快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事情太多而且流程明确——流程明确的结果就是难以加快。
再说,鬼知道他们对妖务部这个国际机构到底是什么态度。
而楚潇的处境已不能多等,按计划很快会被送返妖界的貔貅,大概同样等不到她和上面扯皮申请改变计划。
既然局势分明,那该出手时就出手!
祝小拾暗下决心的刹那尚有一瞬间的退却,担心“出手”后将面临的后果。但楚潇被俘当晚兽爪扣住她肩头又放开、虚弱至极中吹着口哨向她道谢的样子令她将退缩的想法硬生生刹住。
——他是可以不感谢她的。至少被俘的那晚,他可以要她的命,但他没有。
他并没有人类想象中的那么暴戾,但人类已经用极端残忍的手段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她是造成这些后果的一道导火索,如果她再往后退,睚眦惨死人间的事必定缠绕她一辈子。
而师父说她的阳寿有101岁。
祝小拾面色铁青地沿人行道往地铁站走着,在凛冽寒风中拨通了第一个电话:“四师兄,我需要文化|部近几天的班表,你能搞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