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和冯紫英看到的就是这幅神奇的景观。唯一的男子薛茧坐在旁边喝茶,而女人们肩扛手提,干得热火朝天。那男子也想去帮忙,但手笨脚笨,不是弄撒了这个,便是弄坏了那个。几十斤的大麻袋,女人们一手一个,而他要双手环抱,气喘嘘嘘。只见年纪颇大的嬷嬷从他手里夺下麻袋,命他坐那喝茶。男人只能可怜巴巴地瞧着其他人。
“公子可是姓薛?可是从扬州到京城来?”贾环上前一步道。
薛茧抬头一看,只见是两个极清俊的男子。一个剑眉星目,昂扬得意。一个稚气未脱,气质清冷。“正是在下,两位便是贾兄和冯兄吧!在下有礼了。”三人寒暄一番自不用说。
“薛兄,我们的宅子还没有修缮好,小弟另准备了一处给薛大哥落脚,望不要嫌弃才好。”
“有地方住便很好。”薛茧看着远处的女子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们暂时也要麻烦你们俩。”
冯紫英和贾环对视一眼,皆是一脸尴尬,“只是我们没有想到薛兄竟有那么多的,嗯,红颜知己,怕是要委屈夫人们挤两辆车。”
吴嬷嬷朗声道:“不碍事的,咱们姑娘没那么讲究。”说着女人们将行李放好,径直往车上坐。冯紫英刚要吩咐自己小厮帮她们驾车,却见两个三十岁的妇人坐在马夫的位置,挥舞马鞭。
“不必管她们,她们自是做惯的。”薛茧找到马车上最柔软之处坐下,长长地舒了一口,锤了锤背道:“真累啊!”
贾环翻了个白眼,你干屁了吗?
冯紫英看载着女人的车牢牢跟在他们后边,放下车帘道:“她们是谁?怎么没提柳兄说过。”
薛茧笑道:“都是戏班里的人,我带她们来京见见世面。两位仁兄不必多虑,她们可是唱戏的好手,早已在江南闯出名头,试问谁不知巾帼戏班?她们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只是刚来京城怕是要叨扰两位仁兄一阵子。”
冯紫英道:“那倒不碍事,反正也不缺她们这点子花费。只是据我所知戏班里的女孩子多是从小养的,一旦嫁人便要弃这行,安心相夫教子。你这戏班真奇了,生旦净末丑竟然个个是妇人装扮,难不成都是寡妇?”
贾环见薛茧笑而不语故作深沉的样子,轻咳一声道:“我听说江南那里纺织发达,心灵手巧的妇人完全能自食其力。时间久了,竟有许多女子自己梳发盘髻,终身不嫁,谓之自梳。薛兄这戏班里的怕都是自梳女吧!”
薛茧哈哈一笑道:“环弟小小年纪倒真见识广博。确如你所言,她们从盘发那一日便立誓终身不嫁。家里乡间容不下这些女子,故只能相互扶持,患难与共。我自小承他们的恩,也合该护着她们。”
冯紫英摇摇头,“夫妻人伦本事天理,如今她们终身不嫁,岂不是断了别人家的香火?”
“我觉得挺好,人各有各的活法,他人岂可论断?”贾环看着她们,从内心深处感到敬佩。在礼教如此森严的社会中,能够做到经济独立,人格独立,那是得多么勇敢,又得付出多少努力。
冯紫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别院,冯紫英和贾环安排好一切,便邀薛茧一起喝酒,为他接风洗尘。没想到薛茧滴酒不沾,婉拒再三。冯紫英和贾环只好作罢,吩咐茅渡阁送了两席酒菜,也算尽了地主之谊。临走时,薛茧忙拿出两封书信,一封交给贾环,另一封却是给冯紫英的。贾环一瞧,上面写着“宝玉亲启”,那柔中带刚的字迹除了林黛玉还能有谁呢?冯紫英接过信,看也不看就放在自己怀里,贾环聪明地闭上嘴巴,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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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顺王府密室,墙上的两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