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听,喜的不觉多抿了两口酒,笑声轻悦婉转:“难怪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原当是酒鬼的托词,遇上王爷才信呢。”
水澜斜她一眼,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深长的笑:“既叫海棠社,所咏之题莫非是海棠?尽管是闺阁戏作,这儿左右没有外人,夫人也让我同沐这风雅之气。”
黛玉推托了一阵,水澜却不停帮着作兴,才将众姐妹当日之作细细说了,只隐去了各自的名号。
黛玉一面说,一面往水澜脸上瞅几眼,见他凝神听得认真,在蕉蘅怡潇稿都念完后,便问:“王爷以为这四首如何?”
水澜沉吟片刻,逐一点评道:“第一首有几分洒脱,不过落了俗,第三首是压尾不必多说。至于其他两首——”
黛玉目不转睛的盯住他,酒气甚至激红了玉脂般的面孔,仿佛一直在期待这个评判。
水澜瞧过来无声的笑了笑:“自然当推最后一首。前四句已经妙绝,道尽白海棠的风流别致,其余三首均不可与之媲美。”
黛玉按下心头的雀跃,又追问:“王爷不觉得第二首更有身份?”
水澜觑着眼打量她的神情,不紧不慢的说:“美则美矣,了则未了。海棠花娇丽纤弱,偏端出牡丹的雍容庄重来,未免有东施效颦的嫌疑。”
黛玉见说,禁不住双眼弯弯,俏颜上梨涡若隐若现:“我这首诗断没有白做了,能得王爷如此推崇,实在三生有幸。”
“原来是夫人的妙作,难怪难怪。”水澜笑得十分含蓄。
其实单凭文风的清丽纤巧,水澜就一眼识别那首是黛玉之作。不过这当夫君的,可不就要变着法儿让夫人高兴?
水澜今日心情分外好,观天上清风朗月,身旁美酒佳人,遂鼓起兴取出一支仙鹤骨笛来,怡然自得的吹出一曲姑苏行。
黛玉一闭上眼,江南小桥流水、烟波浩渺的景象仿佛正浮在面前,曲笛音色柔润,韵味悠长,丝丝萦绕入耳,心神俱醉。
此曲终了,黛玉只觉久久不能回神,一心兴头让人摆上笔墨纸砚,心内早已和成,提笔一挥而就,掷与桌上。
水澜从头看道,居然是三首短小精炼的绝句,虽未带一闺阁字样,语言新巧奇雅,不觉口角噙香,看一首赞一句。
读罢犹未尽兴,也提笔在纸上写了一首。黛玉忙凑过来看,果见和闺阁女儿别是不同,辞藻练达,意思深远。
正喝彩时,水澜四顾一望,往头上提“寒碧四绝”几字,喜的黛玉拍手叫道:“极是了!再无更适合之题!”
水澜听了,笑着仰脖饮尽完一杯,唇色艳红,襟口微轩,薄醉的姿态带着五分的慵懒和潇洒,轻易就能攫住旁人的视线。
见状,黛玉的眼睫有些不自然的垂落,遮住了偷看他的视线。
永庆帝心底一跌,随即俯首回答:“儿臣不敢,父皇教诲必当谨记于心。”
座上的人神色微动,双目凝结一丝无形的压迫,不冷不热的说:“肃亲王与忠顺不用多说,刘仲勋与黄庭都是孤一手提拔起来的老臣,可保忠心无虞。”顿了一下,语中透出浓浓的倦怠:“你现在或许心中不忿,时日长了自然懂得好处。”
永庆帝始终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恭声应道:“父皇思虑得极是。儿臣资质愚钝,假设没有父皇的栽培把持,断无今日之成立。”
眉宇略舒,上皇的面容缓和稍许,现出了两分满意之色:“皇帝若能领会,也不枉费孤的一片苦心。”
永庆帝走出殿门时,面色从未有过的难看,而此刻的大明宫正笼罩在夕阳金辉下,飞檐琉瓦染上霞光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