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目不能视自然接不到许多,水澜却盛了满满一袍子,抓着一把往黛玉怀中一塞,笑道:“喜娘说多得多子,夫人该多拿些。”
说的满屋闹新房的人俱笑起来,起哄让廉王揭盖头看新娘子。
可无论如何巧言哄闹,新郎官仍是百般不肯,众人权当王爷爱重王妃,怕王妃面子薄,于是都识趣地拉他出去应酬敬酒,留新娘子一人独守新房。
人才散了,喜堂内便静悄悄的不闻一响。廉王纳妃已是一切从简了又简,然大半日礼成下来,也足以令人腹饿困乏,何况娇袭一身病弱的黛玉?
正疲累之际,却听门吱呀一声洞开,一个人稳稳当当的走了进来,黛玉的神志顿时清明了几分,心中着实紧张。反观那人却怡然自得,负手转悠了一圈,才缓缓揭开红盖头。
猝然揭了盖头,黛玉只觉眼前一闪,冷不防撞进一个蜂腰猿背的身形,竟有些呆了。
水澜本来姿容甚美,生就面若芙蓉,眉目如画,加之一身大红满翠八团蟒袍,衬得其人真乃明珠美玉,风流跌宕。
且他左腮眼角下有天然一粒胭脂痣,顾盼间自有一段多情韵致,端的是风华无双,贵气盈然。
以黛玉的见识,自不会因皮相所惑,只是她梦里都想不出,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男子,不禁忖度着:果然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观其风仪上佳,却难知底细好赖。
水澜同样端详了黛玉一会,见她形容清逸绝俗,气度雅淡出尘,不由嘴角上翘,笑叹:“夫人果然与本王想象中的一个模样。”
黛玉大为惊讶,一时顾不上旁的,问道:“王爷何出此言?”
水澜面色未改,甚至微露笑意:“本王多年前有幸与先林公有数面之缘。夫人容貌全然承袭于林公,如何能不面善?”
说着,伸手替她摘下凤冠,理了理鬓边细发,又道:“本王开蒙时曾拜当朝大儒张阁老为师,说起来与林公份属同门,该尊称一声师兄。”
若论当世大儒者,张彦当居首。江南张氏系名宦之后,张彦曾官拜正一品文渊阁大学士,博通内外图典,名望夙重,门生遍布朝野。
当年林父同是张阁老的弟子,张老对林海更有知遇之恩,仕途平步青云与恩师的提携密不可分,黛玉亦有耳闻。
然而张老收弟子的规矩极严苛,不论皇亲国戚还是贩夫走卒,非良才璞玉不择。连上皇曾为当今求师都没能请得动,竟愿为年纪轻轻的廉王开蒙,因而此话让黛玉信了三分却也疑了三分。
只不过提到亡父难免勾起心酸,黛玉眼眉低垂,自嘲道:“这些年过去了,不料还有人记得家父。”
水澜默不作声看了黛玉两眼,肃然道:“林公两袖清风,视死如归,为天下万民谋福,这般人品自不能叫人忘的。”
黛玉听了一呆,细想之下越发痛心悲恸,鼻酸泪涌。水澜也自悔言语莽撞,遂柔声歉让:“好端端的大喜日子,怨本王一时不察重提旧事,夫人莫怪。”
见他这般纡尊下气,黛玉也不肯负今日喜兴,擦了泪渐渐回转过来:“王爷言重了。真论起来,妾应替亡父多谢王爷重义执言。”
水澜放下心,拿了桌上一碟子玫瑰酥递到她跟前,说道:“咱们是一家人,何言谢字?闹了一日,夫人必定饿乏了,鱼肉油腻对脾胃不好,本王吩咐厨房准备了些素油制的细点,好歹用几块垫饥,今夜便早些安置。”
及说出安置两个字,一抹薄红早跃上了面庞,黛玉又低着颈只管弄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