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两人登上一座观景颇佳的酒楼歇脚,捡了一处雅座,倚窗而坐。同时,两只荷叶状青瓷杯摆上桌,小二端起白瓷瓜形壶,手腕用劲起伏斟水,杯中的嫩绿色团叶随之上下悬浮,层层舒展开来,散发一阵阵的清香。
“二位客官今日有口福,鸡鸭鱼都是刚到的。”小二抽出塞在腰带上的巾帕,一边麻利儿地擦桌抹凳,一边娴熟的报出招牌菜名:“咱们店里八宝鸭子、松鼠鳜鱼、碧螺虾仁、黄泥煨鸡和斑肝汤顶有名,点的人也最多。”
等他说完,水澜转头问黛玉爱吃什么。黛玉想了一想,点了八宝鸭子、碧螺虾仁和斑肝汤三个菜,水澜再补上一道眉毛酥,小二应了一声便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四样菜肴逐一送来,黛玉随意夹了几筷一尝,或酸甜浓郁,或鲜洁细腻,与往常所吃的别具风味。
尤其喜欢那几个小小的眉毛酥,外形雪堆似的玲珑剔透,吃着又松酥香脆,黛玉都为自己的好胃口而惊讶。
侧头恰好与水澜含笑的眼光碰上,黛玉禁不得面红羞赧,忙不迭的再往嘴里塞了一个眉毛酥,心道:阿弥陀佛,还是多吃些。
这里说是雅座,不过用一扇屏风隔出的僻静,外头的声响还是一清二楚,便听隔壁传来零碎的对话:“……京都那儿最近出了大事,有人告发诚郡王与循郡王往来诡秘,有结党营私之嫌,当今已下令宗人府彻查此案。”
另一个似有疑虑,驳道:“怎会?诚郡王是义忠先太子的嫡长子,循郡王是当今的庶兄,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如何攀扯上的干系。”
这人对此嗤之以鼻:“历来为着滔天的权势和富贵,天家手足相残的事还少了不成。当今继位不过两年,到底还怕坐得不够安稳。”
可能听了确有道理,那人不无遗憾的说:“你所言不错,就像上皇登基以后,急不可耐的就把自个的亲弟弟圈起来。好像传说本来要巧立名目将其处死,最后是一干老臣在明德殿内殊死力谏,轮番上阵将伦常纲纪念叨个遍,上皇为堵天下悠悠众口,不得已才回心转意,改为软禁于皇陵八年,不得返京,还赐这么个辱人的封号。”
谈起这桩旧事,更是兴致难遏,滔滔不绝起来:“这也难怪!圣宗拢共才得两个嫡子,一个义忠太子坏了事自不必提,这一位十七皇子原是继后所生,两位皇后又都出自煊赫的七大姓之首的独孤氏,不可谓不贵重。可惜这位小皇子时运不济,还未满十四岁就遭遇大变,圣宗神秘驾崩,独孤皇后隔日暴毙,竟突然冒出一份密旨传位于上皇,至今都是悬案一桩。”
大约说得舌燥,他牛饮了一口茶,接续道:“上皇既登大宝,还不赶尽杀绝?啧啧,当年为替十七皇子求请,礼部尚书到侍郎俱降三级,文渊阁大学士张彦告老返乡,继后的兄长独孤晔被革职查办,其族人都受到牵连,一蹶不振。”
另一人自然也听过一些隐绰的传闻,随之唏嘘:“好好的一名天之骄子,转眼落得个幽禁下场。不过半大的少年郎,难怪走性移情,变为一介纨绔。”
这个则将手一拍,嘿嘿一笑:“这不就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上皇钟爱的嫡子相继早殇,染病不利于行后,没法子才立了当今为储。现今朝堂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其中大半仍为上皇旧臣,根深蒂固,令谕上必加盖上皇玉章方可颁布奉行,这皇帝当得也实在憋屈。”
将这谈话一个字不落的听完,黛玉整个人都绷住了,嗓子里一声儿都发不出。
被点到头上的水澜,眉间泛起一丝无奈,失笑道:“夫人莫要尽信,哪有恁般夸张?不过在皇陵附近的庄子上读书,绝不至于缺衣少食,闲暇时还能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