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冷,娘, 姐姐把被子全抢走了!”
她耳边互相响起孩童的声音, 迷糊中还带了几分委屈。
这个声音她太耳熟了, 这不正就是上辈子收养她的孙氏一直放在心尖上, 养的十好几岁了还混在家里没个正经差事的张发吗?
“你又作什么死!”不远处的大床上传来孙氏半梦半醒的声音, “让你跟弟弟睡是让你照顾弟弟的!不是——”
电光火石间,玖荷的手已经先于她的脑子做了决定, 她飞速拿起床头晾着的一碗水, 这是因为秋天热燥,孙氏怕张发晚上口渴放在那儿的。
玖荷将这水往张发裤子上轻轻一斜, 装出刚醒之后含含糊糊的样子道:“娘, 弟弟又尿床了。”
“晦气鬼!”孙氏想翻身坐起,只是天气日渐寒冷, 又是大半夜睡的正香,她不过掀了个被角, 就再起不来了, “定是你偷懒了, 睡前没叫你弟弟上茅房。”
玖荷冷笑了一声, 总之这家里不管出什么事情, 都是她的不对。
黑暗里,她的嘴角上浮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来, 上辈子的她原以为爹娘对弟弟特别好, 是因为头胎生了她这个闺女还伤了身子, 后来又过了四年才终于得了这么一个儿子。
不过经历了那样一个上辈子, 她至今也还记得孙氏双手捧着玉佩,用那样鄙夷的语气说出“小娼妇”这三个字儿时候自己的心情。
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虽然不伤心,可是却又觉得麻木,是因为太痛了吗?
“愣着做什么!还不给你弟弟换衣裳!”
孙氏的声音再次响起,将玖荷的心思又拉了回来,现在看来,其实他们日常相处间就能看出来端倪了,玖荷上辈子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怀疑了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玖荷穿了鞋子下床,视线飞快地在这屋里扫了一圈。她今年不过才十三岁,可是这家里大半的家当都是孙氏从她身上压榨出来的,甚至后头到她死的那九年,她的月钱还给家里盖了间新房子。
玖荷从衣柜里头摸出来张发的裤子,这也是用她赚来的银子置办的啊,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旧衣裳,玖荷冷笑了一声,这辈子她不伺候了!
“磨磨蹭蹭的!还要不要睡觉了!”孙氏又是一声喝。
玖荷嗯了一声,忽然察觉到手底下一个略显硬硬的物件。
她心头猛地一跳,该不会是——玖荷飞快的伸手下去摸,口中又打马虎眼道:“怎么收的这样靠里。”
果然是!
据孙氏说,是捡到她之时,她身上带着的玉佩。
玖荷摸了这东西出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藏在哪里,索性含在口里,又去床边给张发换了裤子,这才将玉佩塞在了她枕头底下。
“把你弟弟抱过来。”孙氏又吩咐道。
玖荷将张发放到大床上,装作很是委屈的样子道:“娘,那我呢?”
果不其然,孙氏很不耐烦道:“他只尿了一半,你继续睡便是,明早起来记得把被子褥子都晒了。”
玖荷嗯了一声,回到小床上躺下,没了声音在旁边,她也能仔细想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该怎么办?
继续待在这家里?不是,不是家。
“什么时候了?你爹怎么还没回来?”
张发今年不过八岁,正是吃睡长的时候,上了大床头挨着枕头便睡着了,不像孙氏,夜里醒了便要走了困劲儿,一摸身边被窝还是凉的,自家汉子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