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站在金色的冕车上,身披绛红的祭袍,头戴十二冕旒冠,被他的妃嫔众星拱月的包围着,享受这万众瞩目的时刻。这景象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移开了目光,将视线投向冕车后骑马随行皇子们,他们都昂着头,目视前方。
窄袖立领的青蓝蟒袍使今日的的萧独格外的英姿飒爽,他一头浓黑的卷发兴许是因不好打理,没有像其他皇子那样束成发髻,只由一道抹额缚住,显现出年少气盛的凌厉桀骜与落拓不羁的野性,这风采使他从四位皇子中脱颖而出,吸引了诸多倾慕的目光,我注意到那些经过他的宫女们无不凝足顾盼。
到底是长大了,锋芒渐露。
我在心里感叹着,见萧独微侧过脸来看我,便颌一颌首,对他回以微笑。
萧独却立时便将头转了过去。这失礼的举动使我有点不悦。
我放下了帘子,转向了另外一侧的车窗,眺望远处的城门。
不知,我的两个舅舅们何时来觐见萧澜,他们又是否能助我脱离困境?
祭典开始时,众人齐聚于春旭宫前,使得我看见了自己舅舅们以及魑国的使者队伍。祭典遵照古法进行,仪式庄严而肃穆。仪仗队鸣金击鼓,弦歌和鸣,在大神官诵读祷词的声音中,萧澜净手焚香,亲自献上五谷与牲血敬拜羲和,他沿阶梯步步走上殿前的丹樨,而我则由宦侍扶着走下马车,似个垂暮老人。
盛大的宴会在仪式后拉开帷幕,众人们依次入席,萧澜没有像上次家宴一样让我坐在臣子之中,而是给我专设了一个太上皇的席位,样子做得很足。
我冷笑着落座,注视着我的两个舅舅走入大殿。
西北侯白延之面若好女,只是长居西北使他的皮肤黝黑,也便不显秀气,军人的强壮体格使他气宇轩昂,一走进大殿便震慑了在场的文武百官。他的身后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小舅舅白辰,我不禁惊异于他与我及我生母的相像,相似的修眉凤目,瓜子脸蛋,如果不是肤色稍深,身型更为挺拔,他足可以假扮成我。
我的心里跳了一跳,这个小舅舅,也许将来会有大用处。
“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白延之与白辰恭恭敬敬在殿中跪下,白延之抬头时目光向我扫来,我们极快的对视了一瞬,心照不宣。
他带来的贡品贵重而罕有,多是中部见不到的西北特产,萧澜按照礼节,当场将它们献给了我这个太上皇以表敬意,我料想他就会这么做,自然照单全收。
魑国的使者队伍在众臣入席后接踵而至,看着这些曾令我无比厌憎的关外蛮夷们载歌载舞的行入大殿,我的心里五味杂陈,若在几年前我仍在皇位时,必会拒绝与他们联姻,我接触过魑人,他们野心勃勃,贪婪嗜血,不会诚心与冕国交好。他们想要的,是实现那个可怕的预言,化身天狼,吞噬掉冕国这轮太阳。
但萧澜不同,他急于攘内,不会在此时与邻居交恶。
魁梧壮硕的魑族使者手捧狼头骨走到近前,向萧澜鞠躬,他戴着一张青铜面具,掩住了半边面孔,而我却意外的从他□□的一边肩膀上发现我认得这人。
他的肩头上,有一处狰狞开裂的箭疤。
那是我的杰作。我的食指微微蜷屈,好似用扳指扣住了弓弦。
“铮”的一声箭响自我的幻觉中响起,而那人好像也听见了一般抬起头来,眼睛里绽出一丝惊色。我想他也认出了我,那个曾经重伤他的少年天子。
他是魑国狼王乌邪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