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她抱着膝盖在深幽幽的巷子墙角下蹲了很久。
她以为,林深时都是说说而已,他很快就后悔,他很快就会从阁楼上追下来,他会来找她道歉。
会原谅的,只要被哄哄就好,他不知道,她那时有多需要他。
可等啊等,一直等到绝望,也没听到他好听的嗓音焦急的呼唤她名字……
“遇繁星。”
“遇繁星。”
“遇繁星你在哪?”
“遇繁星,你出下声,遇繁星,遇繁星……”
是幻觉么?
她好像听到了林深时的声音?焦急的慌乱的担忧的,像一道亮光霎时灌入漆黑的深海。
登时睁大眼,遇繁星望着眼前突然止住解她衣扣动作的陈雷,他神情瞬间崩塌,恐惧紧张疯狂交织转换。
所以——
所以这些呼唤都是真的,不是她的错觉?是林深时来找她了!
她努力张嘴,可咽喉方才被嘞得喘不过气,她竟喊不出声音,林深时,她在这里……
陈雷手忙脚乱地从她身上起来,瞳孔遽然放大。
他癫狂地左右四顾,倏地整个人窜入右边金黄的麦浪中,窸窸窣窣,一片声响。
听到动静,站在道上的林深时面色骤变。
他大步跃进无边无际的麦田,双臂不断拨开金黄麦穗,循着微末的簌簌声一路飞速狂奔,不停的喊:“遇繁星,遇繁星……”
她在这里。
右手努力抓住一旁麦穗,遇繁星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不断晃动,她在这里。
没有方向没有头绪地站在漫天金黄中,林深时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他转身看着四面八方,天与地仿佛都在没命的旋转,整个世界仿若颠倒。
风声、摩擦声,摩擦声!
林深时蓦地朝前方望去,漆黑阴沉的眸中被一盏星光点亮。
白色衬衣沾满了黄色粉末,冷汗在艳阳下串成珠的坠,林深时暴躁地打开挡路的麦穗,透过狭小的缝隙,模模糊糊看到一具身体躺在金黄之中。
浑身颤抖。
林深时怔了半秒,疾步冲过去。
“遇繁星。”他跌倒在她身旁,视线从头到脚地打量她,眸中涌出惊恐,血,很多的血。
伸手触碰她腿上血渍,林深时立即抱住她,检查她周身。
她衣衫略凌乱,脖颈深深一圈瘀痕,脸颊有道鲜血凝固的伤痕,但似乎并没明显的伤口。
“有没有哪里受伤?”林深时将她揽在怀里,眸中赤红,他战栗地伸手从兜里取出手机,颤着嗓子安抚她,“别怕,没事,我马上叫救护车,我们去医院。”
“先、先报……”遇繁星窝在他怀里,眼泪这才扑扑簌簌往下不止地掉。
她方才不是不想哭,而是害怕得压根就忘了。
况且眼泪在恶人面前没有一丝作用,那她的眼泪在林深时面前有用么?他会心疼么?她不知道,也管不了那么多,就是想哭就是需要发泄而已。
“没事。”林深时听着她的抽噎声,心好似搅成了一团,他单臂紧紧搂住她,迅速拨通电话。
伏在他胸膛,遇繁星无力地抓住他腰,她想说先报警。
得先报警,她艰难的出声:“是陈……”
话语戛然而止,遇繁星血都凉了,她怔怔盯着前方陡然出现在眼帘里的那双半旧褐色运动鞋,目光猛地往上移。
男人立在他们身后,满脸的青筋凸起,像是要爆炸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