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很白很白,额头上一层细密汗渍。
有些像中暑虚脱的样子,他背部蔫蔫靠在壁面,仿佛脱离这扇墙,就会顷刻重心不稳。
林深时他……
“小妈,你来啦!”床上纤纤弯唇笑得很灿烂,她是个乖巧的孩子,因为脑瘤没有办法留头发,遇繁星便给她变着花样儿的买了许多顶假发,今日她戴的是一顶蘑菇头,刘海上别了向日葵发卡。
“小妈,叔叔好像很热,可是护士阿姨说现在天气不算很热,让我先不要随便开冷气。”
歪了歪头,林纤纤眸中闪烁着好奇,继续问道,“小妈,叔叔说和你是同学,是这样子的么?”
“嗯。”遇繁星朝她笑了笑,见她精神状态不错,便转身朝林深时走了两步,她目光担忧地落在他格外不对劲的脸颊上,伸手想去搀他,又怕他误会,遇繁星压低嗓音细声道,“林深时,纤纤她、她不是……”
薄唇溢出一声轻笑,藏着浓郁的自我讽刺。林深时猛地避开她的触碰,他抬起沉重僵硬的右臂,虚抹了把额头冷汗。
她不是她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孩子。
是啊,她姓林又如何?她今年八岁又如何?他大概真的是魔障了,所以才会在接到电话的那一瞬间所有的脑细胞全部死亡,他像个不会思考的提线木偶,仅凭自己的想象就像个傻子般疯狂地跑来这里,甚至在这个小女孩开口说话前,他的神智都没能有丝毫的清醒,他以为这间可怕的病房躺着他与她可怜的女儿……
他与她的女儿?
林深时,他喘不上气地狠狠阖上双眼,在心底鄙夷嘲弄自己。
为什么要把自己那么当做一回事?她遇繁星,可不是那种会偷偷生下他孩子的女人。
若是当年她怀了孕,她怎么可能放他走,她不会,她不会的……
“对不起,一路匆忙,我、我下次再来看你。”两手空空,连脑子里都是空茫一片,林深时寒碜地扯了扯唇,他根本笑不出来,望着对面病榻上可爱年幼的小姑娘,他努力牵强的笑,尽管知道她并非他女儿,但这样小的孩子却生了这种重病,自然令人痛惜。
“我下、下次来看你。”语气寡淡的反复说了两遍,林深时支起身子,他踉跄着扶了把墙,低头越过遇繁星,略摇晃地离开病房。
“小妈……”林纤纤望着他们,敏感的觉得气氛不大对劲。
“有事按铃叫护士阿姨,小妈出去下,马上回。”遇繁星紧紧蹙眉嘱咐她道。
“嗯嗯。”林纤纤望了眼墙上挂钟,笑道,“妈妈说十五分钟就回来,还有五分钟,小妈你去吧,叔叔身体似乎不舒服。”
“好。”急急应声,遇繁星仓促地转身朝廊道前方追去,林深时那副模样,她怕他身体真的哪儿不适……
“林深时。”叫住他,遇繁星小跑着拦在他身前。
他却垂头不语的越过她继续往前走,魂不守舍般。
拉住他白色衬衫衣袖,遇繁星顾不上尴尬或是避嫌,又或是别的什么,她认真问,“林深时,你需要看医生么?你这样怕是开不了车,你……”
“可笑么?”蓦地抬起下巴,林深时勾了勾唇,冷笑着打断她的声音。他深邃眼眸定定攫住她,眸中如同一潭搅乱了的黑水,“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她不答,林深时颓废地晃开她扯住他衣袖的手,重重跌靠在廊道墙壁,他掀起眼皮,嗤笑道,“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可笑!”
“林深时……”
“别叫我。”感受着墙壁散发的冷寒之气,林深时抬手扶住额头,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