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然也没有走。因为有时需要忙到凌晨,剧组为左然和助理也订了一间房,不过两个人却很少留宿,屋子总是空的。
李朝隐和制片主任没给何修懿的第一天安排太多事,收工时天色还挺早,何修懿趿拉趿拉地晃进了酒店走廊角落的一扇门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剧本又开始读——他希望能尽快熟悉剧本,弥补临时进组所造成的缺陷。因为是补订的,他的房间与剧组其他人离得有点远,屋子也在阴面,空气中总飘种淡淡的潮味。
到了大约九点,何修懿听见电话铃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惊讶地发现对方是左然。
左然问:“打牌么?”
何修懿:“嗯?”
左然说:“扑克牌,302。”“302”是左然的房间号。
何修懿放下了剧本:“哦,好,等两三分钟。”左然叫他打牌这个行为里边藏着细心——他作为一中途进组的人,只在片场出现的话很难拉近与众人的关系。不论中外,员工下班之后都经常会参与聚餐、泡吧等等活动,而“打牌”呢,无疑是不大会讲话的人最喜欢的选项——既能增进感情,又不需要尬聊。
挂断电话,何修懿拿起房卡揣在裤兜里,轻轻地带上门,在酒店走廊里迷路了一会儿,最后乘坐了距离302最远的一部电梯下楼。等出现在左然房门外时,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了。
房间里的人是左然、录音师、副美术,还有一个平常举话筒吊杆的“杆爷”和一个美术助理分别坐在录音师和副美术身后。
录音师一看见何修懿便招呼道:“嗨我亲爱的朋友,快点过来……”
何修懿听说过,录音师莫安早年是从事译制片配音的,可以把译制片配音后期做得炉火纯青,不比原音差上多少——喊真的有喊的效果,低语也真的有低语的效果。后来莫安“转行”录音,发展得还不错,不过开口说话总有一股译制片的味道,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习惯成自然了。
左然问道:“双升,会么?”
“哦,会。”
左然又道:“按这个剧组的规矩,输牌的人都要接受对方在他脸上画道。”
“好。”自己是无所谓,不过……何修懿有点难以想象左然被人在脸上画道。
抽签的结果是,左然与副美术一组,何修懿与莫安一组。
何修懿其实打得并不好,而且,左然太会记牌和算牌了,每人打过什么、同伴手里还有什么、对家手里还有什么,似乎一清二楚、轻轻松松、毫不费力。没过多一会儿,左然与副美术便升级到了“8”,而何修懿一组依然停留在“3”。
何修懿脸上被左然画了5个道道。左然修长的手指拿起马克笔,拔开笔帽,微微倾身,在何修懿脸上勾勾抹抹。他靠得近,动作也轻,淡褐色的眸子十分明亮,认真地盯着何修懿的脸,动作优雅得像是握着油画笔,即将在一块画布上描绘缤纷的色彩。何修懿看着左然扬起的脖子,喉头“咕”的一下,没来由地将视线往左右瞥去。
至于同样输牌的莫安,则由副美术负责处理。
第七次又要输牌时,莫安开始唉声叹气:“天哪伙计,你怎么能打那张‘k’?”“噢,请你不要这样,噢,上帝啊。”“看看这手牌有多烂,就像……呃,我是说,看看这手牌有多烂。”“嘿,瞧瞧,大伙都来瞧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何修懿说,“是左然太强了。”
从这次起,每次输牌,莫安都仔细地与何修懿复盘,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