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巨土”或是“怀疑他洗没洗过澡”之类讽刺的言语,夏天在两天之内,已经听了不下十几次了。
明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是闯入别人家的不速之客,夏天在第一时间放弃融入,他借着陈帆和他商议户口时摊牌,表示自己开学后想申请住校。
陈帆有些愕然,跟着便自以为明白了他心里的芥蒂,“户口虽然转到八中,可不代表你在西京没有家。你姨夫是军人没有户籍,我又是单位集体户,要不然肯定要把你迁到一个户头上的,哪有一家人还散在各地的。”
夏天知道她会错意,只能解释说:“主要是高三复习紧张,我想留校上晚自习。这样方便和老师同学交流,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解决。”
陈帆半天没说话,良久才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顿了下,她忽然放轻了声音,“这么多年了,不是我不想找你。你妈妈去世的时候,我是想把你领回来的,可那时候工作正在调动,我连自己将来在哪儿都不知道。后来好容易稳定了,又有了小冰。你要怪我,当然是应该的,我也不说补偿的话,但你要知道,我只有一个姐姐,就是你妈妈。她不在了,我有义务把你照看好,把你亲手送上大学。”
夏天有一瞬动容,只是动容过后,仍有他的坚持:“太麻烦了,您要上班,还要操心家里两顿饭、照顾徐冰,日常工作也都挺忙,没必要分心再照顾我,以后每周日,我一定回来看您。”
少年人语气谦和,但态度坚决,陈帆禁不住严肃起来:“我知道你以前住县中学,那是因为离家远不方便,现在八中离咱们院也就三公里,那住宿条件哪比得上家里?你们这些孩子,在外头动不动就饥一顿饱一顿,以为我不知道?你懂事,小姨明白,可你说的都不是大问题。学习上,我会帮你找个能随时方便交流的同学,至于吃饭,院里有食堂,家里有饭票,一点都不麻烦。我有时候懒得做,还直接去食堂打呢。”
说来说去,还是没说通,只好双方各退一步,暂时作罢缄口不提。
夏天对陈帆的热情没法无动于衷,然而感动归感动,现实的矛盾依然横亘在那里,好比他不愿意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好比他最大的困扰仍然是穷,并且比上辈子还要穷。
坐在床上看表,已经下午五点半了。外头早没了动静,估计徐冰带着同学出门觅食了,他想起陈帆说晚上有事,要稍晚点回,留了饭票在客厅的铁盒里,让他自取。
路过客厅,夏天并没拿饭票,既然早晚要搬出去,就不该再占人家便宜。他的钱不多,但是可以赚。这一点他自信还算擅长,就算高三了也没关系,对他来说,这一年其实也就相当于复读而已。
傍晚时分,远处的夕阳已行将落下。从别人家的厨房里飘出各色饭菜香,粗粗闻一下,茄子的味道似乎总能盖过其他。楼房是看不见炊烟袅袅的,但层层叠叠的嬉笑、炒菜、电视声夹缠在一起,依然能散发出万家灯火式的温暖。
近在咫尺的温暖……
心口没来由地抽紧了一下,夏天感觉到了,跟着有点无奈地想,一定是饿的,该好好吃顿晚饭了。
紧接着,他听见有人管这位焦头中年女性叫周老师,于是疑心此人就是每隔俩礼拜必烫一回头的“周妈”。
然而,并没有什么“妈”的感觉……
“呵,小伙子还挺精神。”周妈抬起浮肿的眼皮说,“那谁,小赵啊,先领你那儿去,今儿完事就给他摸底,等出了成绩再定吧。”
小赵老师三十出头,在周妈的对比烘托下,显得尤为和蔼可亲,她领着夏天往四班走,一路做着简单介绍:“放学你留一下,有个摸底小测验,估计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