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了一天一夜, 来不及休息,眼角微微泛青, 拍拍裴英娘的脑袋, 柔声说:“这里不干净, 回去吧。”
她嗯一声,捧起他的手,一根一根掰开紧握的手指,“阿兄,明天就是大典了, 穿冕服可不轻松, 今天你得好好休息。”
昨晚她都打算好了,准备天亮后派郭文泰和裴明润料理这件事,赶在离开洛阳之前把幕后之人揪出来。没想到李旦的动作这么快, 她只不过睡了一觉, 他就把所有人都抓住了。
完全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李旦嘴角微弯,笑了一下, 勾住她的手指, 像小时候逗她玩时那样轻轻摇晃几下, “好, 都听小十七的。”
他揉揉眉心,看起来实在疲惫得很,刚经历昨天的剧变,又连夜追查宗正卿的同伙,太耗费精力了。裴英娘不放心他骑马回去,拉着他的手不放,“陪我一起乘车。”
李旦点点头。
刚上车他就靠着车壁瞌睡,眼睛都睁不开,裴英娘从未见过他累到这个地步,心疼极了,让他睡在自己腿上,低头帮他揉太阳穴。
他却不肯睡,仰躺着看她,眼瞳布满血丝,一字字道:“英娘,这一次是我的疏忽,以后不会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道歉?裴英娘愣了片刻,随即明白他在说什么,眼眶微微发热,差点落泪,“他们私心作祟,自作主张,和阿兄没关系。”
她俯身吻李旦的唇,“阿兄最好了!”
李旦立刻加深这个吻,手压在她后颈上,不许她逃脱。
耳鬓厮磨,闹了一会儿,卷棚车缓缓驶进紫微宫内朝,半夏在外面轻咳几声,提醒他们快到了。
裴英娘推开李旦,睨他一眼,刚才还一副昏昏欲睡,给他一个枕头立马能睡上三天三夜的可怜样,一转眼就变了!果然不能随随便便纵容他。
李旦轻笑,搂她入怀,手指灵活地帮她系好方才胡闹时解开的系带,“不回甘露台了,仪式过后,我们直接回长安。”
裴英娘怔了一下。在洛阳待久了,说起长安,她竟觉得有些陌生。
对她来说,蓬莱宫已经随着李治的逝去消失在过往岁月中,改名的大明宫是一个全新的地方。
李旦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她的手指,“几个月前,我派人扩建相王府,整座隆庆坊的坊民搬迁去别的地方,以后相王府改为兴庆宫,星霜阁的石榴树还在,回去以后,想住哪里?”
裴英娘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大明宫有太多回忆,难免触景伤情,逢年过节时偶尔去住几天就好了,她更喜欢相王府,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李旦的心意,“星霜阁。”
李旦笑了一下,点点头。
相王府是他们的家,他在那里迎娶英娘,和她成为真正的夫妻,他也更想念相王府。
不回甘露台,行礼还是要收拾的。
回到偏殿,裴英娘吩咐忍冬和半夏去上阳宫的寝殿清点要带走的东西,她们俩跟随她多年,熟知她的习惯,知道哪些东西最贵重,哪些东西可以留下。
吃过饭,她强迫李旦午睡,他刚刚吃饭的时候好几次没夹准菜,再撑下去明天肯定没精神,睡上半个时辰也好。
他刚睡下不久,长史、冯德和专管在内外朝传话的内侍一窝蜂赶到偏殿,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每一桩都等着李旦示下,他们拿不了主意。
裴英娘叹息一声,只得把李旦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