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回更甚,那日先是晕头耷脑,精神不济,本以为喝了热汤,裹上厚被闷一晚就好了,谁知一觉睡到第二日,脑袋却像是被车马狠狠碾压过一般,痛得起不来床了。
再接着发热发寒反复无常,**穗整个人被烧的迷迷糊糊,晕沉了月余还不见好。
林郁从清河匆匆赶回临安时,就只见自家小堂妹阖眼躺在床上,闹病闹得骨瘦如柴,高氏和**芜陪侍在她床沿边,两人的眼睛都熬得通红。
这时节屋里就已经烧起了地龙,内室又热又闷,进门便就能闻见一股子冲鼻的药味,床榻边摆着个红泥小火炉,上头还温着黑黢黢的药罐子,林郁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屋,慌压着嗓音问:“幺妹,这究竟怎么回事?大夫怎么说?”
“郁哥儿,你可算来了!”高氏一见到林郁便激动地站起身,喜忧参半地来拉着他往榻边带,凑在**穗耳边,小声喊:“穗穗,穗穗,你郁哥哥来了。他好好的,没半点儿事。”
林郁紧张到额前青筋暴涨,他紧抓着双拳,俯身半跪在床边的,小心翼翼注视着脸色苍白的**穗。
秦之游在他身后解释道:“穗穗从京城回来,本就奔波了一路,加之撞上这等鬼天气,体内受了寒气,病来如山倒,昏昏沉沉有二十来天了。”
“已经请舒云大夫来看过几回了,说是说无大碍,妥善养着就能好,可幺妹这病生得古怪,苦雨天气又不养人,”秦之游整个人也瘦了大圈,诸事百般都要他一人处置,好在林郁来了,他总算可以稍微松口气。
“穗穗一心惦念着你,醒过来几次,都在问你回来了没?唉!”他接着叹一口气:“这小姑娘就是心思太沉了,点点滴滴都要记挂着。”
“穗穗,穗穗儿,”林郁嘶哑着喉咙喊,**穗听见了他声音,终于悠悠转醒,她虚弱地张了张干枯的唇,眼里暗沉沉的没什么精神,好容易从喉咙里挤出一句:“郁哥哥,你终于回了,不要呆在清河啊,那里要发涝灾。”
“幺妹,我回来了,你放心,”林郁险些要涌出热泪来,他连忙回道:“我把貌貌也带来了,都好好的,受不着灾。”
**穗这才微微点点头,之后精神好了些,又喊来明貌说了会儿话,吃了小半碗珍珠米粥,才又沉沉睡去。
秦之游将林郁等人带到前厅,一道上座商议水患大事。林郁从清河一路赶来,实际上所见临安的受灾境况,比清河更为严重些,临安沿运河的半边城已然淹没,幸好**穗之前将宅屋买在南城,这儿地势偏高,水线未漫延过来。
秦之游问他清河那边状况,“那边还算把控得住,”林郁道:“官府一边在迁移沿河居民,一边也在加固堤坝,应当无大事。”
秦之游欲言又止,最终只得揉着眉心无奈道:“总之万事但求稳妥,你和明小姐不若在这里住些日子吧。”
明貌本是担忧青穗而来,见人病成了那副模样,自是不忍再走,她对着林郁小声道:“行,咱们在这陪着穗穗。”她望着外边雨帘,又忍不住埋怨:“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外边都淹成河了,路上好多的难民,官府也不管一管。”
秦之游端着茶杯喝口龙井,热茶烫着了上颚的两颗水泡,“嘶”的一声,放下茶盏道:“天灾难测,没法子,府衙那边正在想办法治水救人,据说朝廷也要派钦差大臣下来赈灾,咱们平头百姓也不能如何,咱们在城隍庙那边设个施粥摊,能帮点是点。”
“但愿雨快些停吧,”林郁负手站起身,仰头望着窗外,喃喃道,“穗穗也快些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