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神俱灭的最后一刹那,那些冤孽深重的魂魄就会发出这种谁也听不到的,仿佛融入了它所有憎恨和怨气惨烈嘶叫——嘶叫声不会震动任何一个活人的耳膜,却能让有幸聆听者裂掉头皮,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厉鬼最后的报复。
但哪怕回忆他曾经搞过的几十次诛魔仪式,江罗也几乎找不出来在炸裂脑浆程度上能和这个媲美的惨叫。而且这个诡异亡灵莫名其妙的反应更是让他心生诧异:这么多年见到的鬼魂手段千千万万,但这种符箓无风自燃自发攻击的好事可从来没有碰到。况且听鬼魂的尖叫似乎已经是大限将至,难道这一次甚至不用自己动一动手指,符咒就自动完成了索敌歼灭?
这种事情到底得要眼见为实。于是江罗拧开了那瓶装着荔枝水的矿泉水瓶,举高水瓶淋头浇下——这是当年的惨痛教训,如果用正常的方式洗脸,那么洗到眼睛时眼皮一闭,就可能被偷施暗算——抹干净水滴开始四处张望。荔枝露水的效果果然立竿见影,在瞬间他就看清了一层层的停尸柜和玻璃门,只不过颜色全部换成了黑白灰色,轮廓模糊得就像是过度曝光的陈年照片——当然也有颜色鲜明细节清晰的,他看向了停尸柜长廊尽头左拐,那里有细碎的鲜红火焰星罗棋布,好像是刚才符咒火焰的残余。有些火焰还沾在了四面停尸柜上,像萤火虫一样时闪时灭。
不过他可再没有找到什么异常了,就好像刚才的异常真的被一张自动歼敌的符咒来了个一锅全端。
所以就这么结束了?
江罗眯着眼反复再看了几遍,准备等最后一点符火熄灭后就返回大厅叫人,毕竟这么大一个停尸房如果林源已经昏在了某处(被鬼附身的就没有能神志清醒的),那当然得让人把这百来斤扛走。停尸房当然有不少的阴气,但只要符火尽数熄灭,就说明此地至少维持了基本的阴阳平衡,不可能再有鬼魂的容身之地。
在那十几秒内,江罗都已经开始考虑怎么措辞才能把外面那群人给忽悠进来。但很快他眼睛意转,却发现了一点怪异——在房间走廊的尽头,某个停尸柜的玻璃门上似乎聚集了过多的符咒火焰,火星合并的光芒甚至照亮了半扇玻璃柜门。于是这扇柜门摆脱了那种过度曝光的黑白照片画风,而显现出了一点难得的彩色——而正是借着这点彩色背景,江罗模模糊糊间看到了柜门之间敞开的那点黑色缝隙,以及顺着缝隙滴落下来的,白白的,一滴滴的某种东西。
白白的,一滴滴的某种东西?
江罗愣了一秒钟,然后就像是大脑突然间开窍,他又闻到了那股恶心的、近似于土腥味的熟悉气息。只不过这一次,这种气味简直要浓郁了十倍。
“——我的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