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宁皱了皱眉毛,在黑白背景下他的表情颇有些阴森。“……我不知道。”他说:“这里黑灯瞎火,稍微远一点的人都只能看个大概。”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面,根据气味声音判断几米开外应该又多了几个呕吐者,但他却连这些人的大概方位都不能分辨,于是只有站在原地继续忍耐。
“那就没有什么不太正常的事?”
“有。”颜宁板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看上去活像是庙里雕刻的忿怒天神雕像,“几分钟前你还没有闯进来,我就已经闻到了白锦身上和嘴里的气味。在那几十秒钟里,他的气味变得非常……刺激。”
他没有说恶心或者难闻,但江罗立刻就领会了本意——显然这股气味已经不是普通的恶心或难闻可以形容,而更近似于精神上的折磨。
但江罗有些将信将疑:“……也许是他——口腔有问题?”
“小时候家里请客,我见过口气严重的人。”颜宁瞟了他一眼:“其中有些也确实让人恶心,但没有一个能到刚才白锦的地步。他嘴里冒出来的是一种死鱼烂虾高度**后的气味,那种肉质腐烂的臭味绝对不是一般人能生病生出来的……除非他晚饭吃的是二十个特制腌鱼罐头。”
江罗的眼神微妙的游移了一下——他知道这个特制罐头是什么东西。一年之前他们炮制过某种怪虫,为了复刻这种怪物的繁衍环境颜宁特意从某个地方订了十罐腌鱼罐头。当时这种在浓海水里与马肉一起发酵的臭鱼给了他极为深刻的影响,深刻到听到二十这个数量时,他甚至打了个小小的寒噤。
“那就的确不太可能是生理方面的问题了。”他小声说:“但他身上确实看不出什么毛病……”
颜宁道:“有可能只是我们见识太少,看不出什么究竟。但无论如何,这些人能吐成这个样子,病因绝对不是出于自然,如果放任不管,拖延下去事情肯定会更麻烦。”
江罗没有表示反对。他们过去几年见过不少鬼魂作祟,知道这种东西激发的异样与平常的疾病性质迥异,一旦发作就会迅速恶化,绝对不存在中途还能依靠免疫力缓和挣扎的状况。如果现在吐的还只是食物胃酸,那么拖到他们叫人下来急救,这里的人大概就要连心肺都一起翻腾出来。
但在不知原因的状况下处理病情,就意味着他们得一次性处理掉所有的疑似病因。于是江罗还是表现出了一丝犹豫:
“清邪的符咒已经不够用了吧?”
对于他的能力而言,不要求特殊材料的符咒都是叱咄可办。但有些符咒的奇异要求,哪怕是以颜家的财力也难以招架——比如据记载能驱逐一切邪祟的这道清邪符咒,画符的墨水中就要掺入存世八百年往上的犀角粉末。当日颜宁为此想了无数的方法,最后是私下偷了他爸爸视若珍宝的那个唐代犀角镇纸才算炮制出了现在手上这几十张。哪怕平日里江罗没见过颜宁为钱发什么愁,一想到要在这里烧掉几十万,还是忍不住的肉痛。
但颜宁明显比他更有气魄,他甚至没有再经思索,就立刻下了决断:
“符咒画出来就是要用的。”
于是江罗再无话说。他们从颜宁的书包暗袋里拆出了那张被谨慎保存的珍贵符咒,然后用干青蒿引发的火焰点燃了它。这张皱巴巴的草稿纸在碧蓝的火焰中蜷曲,散发出的却是一种沁人心脾的草木香气。
“按书上所说,最多只要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见效,当然如果法效不够,就可能要再烧一张……”江罗一边咕哝,一边凑过去查看瘫软在地的白锦。以他本心而言实在不希望再浪费一张,几十万砸在水里还能听个叮咚作响,要是烧了就只能闻闻味儿罢了。哪怕是再怎么大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