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大床上帐幔半垂, 里面声息俱无。
如画将药碗搁在床边的杌子上, 一手撩起帐子,轻轻说了一声:“大奶奶, 吃药了。”
姜红菱睡在床上,一张鹅蛋小脸蜡也似的惨白, 原本乌油一般的头发宛如枯草拖在枕上,丰艳的身子瘦脱成了一把骨头。
听到丫头的声音, 她星眸微睁, 低低应了一声。
如画忍着不耐, 将她扶起,又拿了一只水绿色织金湖缎软枕垫在她腰后, 方才端起药碗喂她吃药。
姜红菱看了她一眼,就着她的手, 将汤药一口口的咽了下去。药汁苦涩,她禁不住微微皱眉, 却并未言语什么,待一碗汤药喝完, 方才说道:“我病了这些日子, 拖累你们了。”
如画连忙陪笑道:“奶奶说哪里话, 伺候主子是我们丫头的分内之事,怎好说什么拖累不拖累?”
姜红菱唇角微弯,哑着喉咙道:“那你可真是个得人疼的丫头。”
两人说话间,却听外头廊下一阵脚步声响,似是来了许多人。
如素大声说道:“各位嫂子这会子来是做什么的?大奶奶病着,怕人多吵闹。”
但听一妇人说道:“自然是要紧之事,你且让开。”
一言落地,便听那脚步声纷至沓来,两个中年妇人带着五六个顾家三等仆妇自外头进到内室。
一见这情形,如画双手一颤,将药碗合在了身上。所幸汤药已然喝完,并不曾弄湿了衣裳。
姜红菱看了她一眼,并未斥责,将地下站着的几个妇人挨个扫过。
领头的两个,大约四十上下的年纪,皆是中等身材,一个容长脸面,一个圆脸,一样的装束,是顾家的内管家媳妇赵武娘子、章四娘子。
如素自外头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向着这起人喝道:“大奶奶的卧房,你们怎么能说进就进?还有没有规矩王法了?!”
那领头的妇人,皮笑肉不笑道:“太太的吩咐,库房昨夜失窃,合家上下大小屋子都要一一看过,免得错冤了好人。”
姜红菱眼眸低垂,遮掩着其中的冷意,是太太的意思,还是姨娘的意思?
如画早已躲在了一旁,如素还要强辩,却听姜红菱道:“罢了,既然是太太的吩咐,两位嫂子也是家中办老事的人,当不会行出错儿来。”
胳膊拗不过大腿,以她在顾家的情形,跟她们强争,也不过是鸡蛋撞石头。
那两个妇人一笑,说道:“大少奶奶果然明事理,咱们就得罪了。”说着,一声令下,随来的几个仆妇立时动手,在这屋中翻箱倒柜,把姜红菱穿着穿不着的衣裳绣鞋扔的满屋皆是。
众人翻了一回,不见什么异样。赵武家的一眼瞥见衣柜旁放着的一小口上锁的桐木箱子,走过去,笑道:“这里面是什么,说不得,也打开叫我们瞧瞧罢?”
如素看这屋里被她们如此作践,早已气红了眼睛,喝道:“这里面是奶奶的亵衣,莫不是你们也要看?”
赵武家的狞笑道:“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还用我们来搜么?快些交了钥匙,不然我便叫人来拧了锁子!”
姜红菱冷眼看着,低声吩咐道:“如素,给她们开箱子。叫她们洗亮了眼睛,好好看清楚。”
如素无法,只好将箱子开了锁。
赵武家的亲自上手,将里面的衣裳扒了又扒,却只有些抹胸、肚兜、亵裤,果然只是贴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