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春燕已将温热的手巾递上。姜红菱接了过去,只在眼眸上轻轻沾了沾, 便还给了春燕。
正当此时, 丫鬟秋鹃端着一只五彩珐琅云纹托盘进来,托盘上呈着一只斗彩瓷官窑盖碗, 低声说道:“老太太,燕窝好了。”顾王氏点了点头, 说道:“端过来罢。”
姜红菱知晓, 这顾王氏每日早起一碗炖燕窝是雷打不动的,便是顾家到了末期, 入不敷出难以为继,这例子也断不能改。
眼见秋鹃进来, 她连忙起身, 双手接了过去, 回至床畔,微笑道:“祖母身子不便,孙媳服侍祖母。”
顾王氏便道:“丢着罢,何苦你亲自服侍,养着这些丫头也不知做什么使。”口中说着,却不动弹。
姜红菱便执起汤匙,侍候顾王氏喝汤,又不时以手帕擦去她口边汤渍。
顾王氏见她服侍的殷勤,心里却也开怀,扫了一眼地下,又问道:“玥丫头呢?”秋鹃回道:“姑娘说这里有大奶奶在,她回屋里去了。”
顾王氏叹了口气,语带责备道:“这丫头,就是这般的小心眼。这是她嫂子,又不是外人,也要这样斗气!”
姜红菱连忙笑道:“婉儿是年轻姑娘家,这一大早起的就在这里伺候老太太,想必脸也没洗头也没梳,须得回去梳妆打扮。有我在这儿服侍老太太,也是一样的。”
顾王氏却道:“话不是这样讲,这丫头今年也满十四了,眼瞅着就是及笄之年。若不是出了她哥哥的事,今年六月就要送她出阁的。眼下虽说只好再等着,但她这脾气若是不改,到了婆家还不知让人怎么笑话!”
姜红菱心念一动,嘴上说道:“老太太也别动气,姑娘还小,再教就是了。”
顾王氏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是她嫂子,虽说她上头还有老子娘在,你也留神教导着。”
姜红菱赶忙应了一声,又笑道:“只怕人说我越俎代庖,拿着鸡毛当令箭呢。”
正说话间,顾王氏似是被呛着了,咳嗽了几声。慌的姜红菱连忙端茶捶背,好容易止住,顾王氏方才说道:“你是她嫂子,教导未出阁的小姑子学规矩是情理之中。我看哪个糊涂东西,这等昏聩,敢嚼这样的舌头!”
姜红菱服侍着顾王氏吃了燕窝,又陪着说了几句甜话,便说时候不早,还要到上房请安。顾王氏也不甚留她,她便起身去了。
待姜红菱出门,春燕上来收拾了汤碗,嘴里说道:“这大奶奶虽说才进门,对老太太可是孝顺恭敬的紧呢。”
顾王氏却鼻子里笑了一声,半晌却又叹息道:“到底是书香门第出身,知书达理些。说起来,也是怪可怜见儿的。念哥儿一日夫妻也没同她做过,就撒手西去了,丢下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独守空房。这一辈子长着呢,她膝下又没个一男半女的,往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呢。你们太太,又不是个立的起来的人。”秋鹃端了汤药走来,插口道:“上房李姨娘昨儿来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睡着我就没让进。她说她老家人死了,求烧埋银子,还望老祖宗开开恩典。”
顾王氏接了药碗一气儿饮干,两道浓眉紧皱,秋鹃急忙递上蜜饯。顾王氏自盘子里拈了一颗醉梅放入口中,方才长眉舒展,说道:“家中规矩是什么,叫她自去帐上领就是了,又往我这里来要什么恩典?她也是积年办老事的人了,这点子小事,也要来烦我?”秋鹃欲言又止,点了点头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