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虽然狐疑,却没多问, 点点头便回去了。
在他转身后, 钟离晴立即加快了步子, 匆匆赶向自己的寝房——越是靠近,心里那股不安便越是浓重——她已经能感觉到特属于嬴惜的气息正狂肆地翻涌着,一股阴鸷的血气弥散开来, 若是再不制止, 恐怕不多时就会充斥整个男子寝舍。
幸好现在是夜晚,也是最后一项考核结束之时, 通过的人欢欣鼓舞, 没通过的人怨声载道,大多沉浸在各自的心绪之中, 无瑕关心其他, 是以还没有发现自己房中的异样……不过若是时间久了,那就不敢保证了。
视线中终于出现了自己的寝舍,钟离晴劈手掷出四张避灵符贴在门框上, 而后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霎时间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呛得一个激灵,不假思索地反手又补了四张避灵符。
“……惜?”尤楚鹤的位置空无一人,而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屏风上却溅了一片血迹,透过偶尔探进的一丝惨白月光,钟离晴看见一个身影正佝偻着,因为她的声音而陡然僵住不动——那气息,自然是属于嬴惜的——有别于平时清纯乖巧的,而是那个嗜血的、狂躁的,强大却也真实的嬴惜。
钟离晴定了定神,慢慢走了过去,越过那屏风,终究是看清了那身影,还有瘫在地上,喉间破了一个血洞“嗬嗬”嘶吼,却发不出声音求救,只能不住抽搐的尤楚鹤。
他的四肢有着不自然的扭曲,似乎是被蛮力拗断的,下巴也被卸掉了不能说话,胸骨有些凹陷,热腾腾的鲜血从喉咙的血洞中汩汩涌出,形容凄惨万分。
这尤楚鹤能活到现在,恐怕全是仗着炼气后期的修为在硬撑罢了——只可惜炼气期的修士也终究是**凡胎,若是失血过多,受伤过重,下场一样离不开一个“死”字。
就算不去看嬴惜唇边的殷红和指尖沾染的血迹,钟离晴也大概能猜到将尤楚鹤伤成这样的人是谁……只是,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当务之急,是后续的处理。
仅仅是一瞬间的惊慌,钟离晴便冷静了下来,心里甚至拟定了一个铤而走险的计划——这是一步险棋,却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成,则心想事成;败,则尸骨无存。
但是她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会试着赌一把。
使劲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便已褪尽所有温柔怜悯,现在她是一心为了复仇而不择手段的钟离晴。
“嬴惜,尤楚鹤是尤百川的嫡亲子侄,而尤百川,莘元学院的院长,是个元婴初期的真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钟离晴抽出一条丝绢,小心地替嬴惜擦了擦嘴边的血,而后又拿过她的手,将她指间的血迹也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仿佛个那时候,她们在元都的客栈里的情景。
嬴惜不由想起了那时候心里盈溢的感动——无论什么时候,钟离晴都是那个能够影响到她的情绪,教她心甘情愿沉沦的人。
但是此时此刻的钟离晴让她隐隐有一种感觉,仿佛对方正在一点一点离她而去,在指间的血迹擦尽的那一刻,这个人也将从她生命中离开一般。
这种恐惧感让嬴惜一把抓住了钟离晴的手,紧紧地、狠狠地,好像要将她的手捏碎的力道——钟离晴吃痛地蹙了蹙眉头,却没有甩开嬴惜的手,而是柔声细语地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惜,要活命,你必须离开这里,越快越好,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