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无险地走完了前面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级台阶, 却在最后一级困顿良久, 无论如何, 她都没办法对着那个朝她笑得天真烂漫的姑娘动手,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扑上来,拥抱住自己,而后从袖口划出一柄匕首, 猛然刺进自己的胸膛。
在那一刻, 谢芝忽然就顿悟了:既然放不下, 那就不要放下。
不管汤沅能不能接受自己,可是自己想要照顾她,想要与她携手的心意是不该因为怯懦害怕而永远被尘封的。
至少, 要把这份心意传达给她, 即使被拒绝,也能不留遗憾。
这样想着, 那微笑着将她刺杀的身影忽然就化作了漫天的碎片, 而眼前的景色一变,也不再是方才那条玉阶。
胸口仍是隐隐作痛, 好似那匕首真的扎进过胸膛一般, 沉闷至极,不由吐出了一口鲜血,然而这过后, 却感觉一直以来围堵在胸口的滞涩感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心头明澈通透,就连压抑多年的壁障也仿佛有所松动,让她似乎触到了一丝结丹的门槛。
欣喜间,不忘去看钟离晴的情况,这一看,却不由心中一沉。
从她所站的平台看去,钟离晴正盘腿坐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好像正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谢芝明白她现在的煎熬,却无能为力,只好守在她边上,替她拱卫护法。
本以为这洗剑台勾连着五座主峰,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却不料这个时候,却正有人从另一侧的山路上御剑行来。
那人本来只是径直去往青莲峰的方向,却似乎陡然看见平台上的谢芝,而后越过她,看见了盘坐在玉阶上的钟离晴。
谢芝本能地觉得不妥,正要挡住钟离晴,那人却已经调转方向,朝着她们这边飞掠而来。
离得近了,双方一对视,发现这人谢芝也认得,正是青云院里出了名的刺头,仗着自己的家世就胡作非为的郡王公子罗仲伦,与他那嫡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平日里,谢芝对他们罗家的人都是能躲则躲,只有那些攀慕富贵的弟子才会上赶着去他们身边卖好——不知道他为什么冲着两人过来,只怕没什么好事。
谢芝攒紧了手中的剑,正要出言,不防他狞笑一声,二话不说便要越过她,抬手便向钟离晴发出了一道火箭,竟是对着她的面门而去,恶意昭昭。
劈手结起一面水盾挡下那火箭,谢芝冷声喝道:“住手!这是在洗剑台,休得放肆!”
“正是因为这里是洗剑台,我才要出手将这目中无人、不遵法纪的丫头教训一番!洗剑台乃是本派重地,岂容这小丫头胡来!”那罗仲伦却倒打一耙,说得冠冕堂皇,不顾谢芝的阻拦,硬是要将钟离晴打落玉阶——相持不下,两人索性拔剑斗了起来。
只是,谢芝虽然与他一样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却不如他家底丰厚,穿着防御的内甲,戴着提升攻击威力的戒指,脚踏轻盈身法的法靴,连腰间的盘扣玉坠都是迷幻神智的法器,几重叠加之下,很快便将谢芝压制住了。
正激斗时,却听一个娇俏的声音惊道:“咦,主人、主人,那边有人在打架!”
话音才落,一道白影便倏然蹿了过来,仿若雷电一般越过两人,更是激起了一道道电弧,将缠斗在一起的两人惊得各自后退,不约而同地看向蹦跳着而来的那团白影,竟是一只软萌可爱的小兔子。
那兔子抖了抖耳朵,竟是口吐人言:“呔!洗剑台重地,不允许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