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安然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她出门时,遇到了嘟嘟囔囔,被人拉着走的妇人,仿佛正是钱妈妈。
见了安然,她们自是要避让的,只是安然犹自听到了几句,例如“还是秋穗厉害,扮猪吃老虎,如今倒是她的儿孙也跟着享福了。当初还说什么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儿孙平安自在。”
安然皱起了眉头,“秋穗”是她和安汐安沐的奶奶,和钱妈妈都是太夫人身边的旧人,能认识倒是不奇怪。可是钱妈妈这样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带走钱妈妈的人怕安然听到什么不好的话,忙远远的拉着她绕开走了。
安然心里头那股怪异久久消散不去。
上了马车,安然低声嘱咐了翠屏一句,翠屏领命而去。安然让马车慢些走,甚至绕远,先别回侯府。
不多时翠屏便追了上来。
“钱妈妈在胡同里暂住,只有她一个人。侯府的人已经把他送回去了,还让她不许胡说。”翠屏低声道:“夫人,您看——”
安然反复琢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中却是反复琢磨着钱妈妈最后说的那些听起来很奇怪的话。
火光电石间,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让她如坠冰窟。
仅仅是可能性而已,便已经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难以呼吸,她必须要证实这件事!
“去水道胡同。”安然脸色难看极了,沉声吩咐道。
翠屏见安然脸色不好,也不敢再劝,忙去吩咐车夫,往胡同走去。
等到了水道胡同,却发现十分狭窄,平远侯府的马车过不去。安然便戴上帷帽,提着裙子,下马车时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还是翠屏和锦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两人发现,在已经换了夹衣的天气里,夫人的双手冷得厉害。
安然快步走了过去,到了翠屏所说的水道胡同。
到了门前,她的指尖碰到了铁环的那一刻,却犹豫了起来,指尖的肉眼可见的在颤抖。
钱妈妈骂骂咧咧的声音在院里响起。
“我的姑娘,都是一般的人,偏生你就这样命苦!”她虽是称呼姑娘,语气却很不满“太夫人不认倒也罢了,咱们这千辛万苦的寻过来,她连见都不见你一面!”
安然没听到那位八姑娘的声音,却听到钱妈妈继续不满的道:“当初我们几个太夫人的心腹,带着姑娘们出来时,便是嘴上没说,心里头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到侯府便好了,偏生只有秋穗说了,不求什么荣华富贵。”
“亏得当时我跟她最好!她这么说,我劝她好生栽培姑娘,有朝一日回来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钱妈妈高声道:“她反而劝我,什么不想子孙为奴为婢,平安自由的更好!可现如今呢?还不是她带走的九姑娘最出息!当了平远侯夫人不说,还把她孙子孙子也当姑娘少爷一般的教养……”
她的话音未落,安然放在门环上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带着帷帽,虽然看不清自家夫人的神情,可翠屏和锦屏却感觉到,夫人被前所未有的伤心和绝望笼罩。
安然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翠屏和锦屏忙跟在身后追过去,安然步伐虚浮的上了马车,却并不让人跟她同坐,只是挥手让她们去坐后头的马车。
当车帘落下来,马车平稳的驶向平远侯府时,安然紧紧的咬住下唇,哽咽在喉咙中的嘶吼,却还是泄露出了些许。
她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的残酷!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两世为何是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