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黛玉自小便不曾住在姑苏,皆是随着父母在任上生活,先是别处,五岁时到了扬州,所以对于姑苏的一切都不大熟悉。
寒香听完,叹道:“姑娘说的是,我倒忘了这一宗。我们小姐出家前,我们老爷在两江做官,算算年纪,大爷如今也该参加科举考试了,不知道可曾回过姑苏。我陪着小姐在姑苏蟠香寺里等了好些年,始终不得老爷太太的消息,心下担忧得很。”
时人皆知,凡为官者除京都一地外,余者都不准回原籍赴任。
黛玉料想寒香可能是想念家人了,她既是出家前便随妙玉的丫鬟,也许还有家人跟着妙玉父母兄弟,毕竟骨肉之情最难割舍,于是笑道:“你将姓名籍贯说给我知道,明儿我使人帮你打听去,若有了消息就打发人告诉你。我虽无甚本事,可比起你跟着你们小姐修行,行事上倒便宜很多,且手底下有几个人可供使唤。”
寒香喜道:“如此多谢姑娘。我们老爷姓江,名讳是一个单字深,表字上正下沉。我们大爷叫江舟,比我们小姐大两岁,今年二十一岁了。”
黛玉记在心里,道:“我记着了,你回去等消息罢。”
寒香再三拜谢,揣着书告辞。
等她走后,良辰忽然道:“江正沉?这名儿听着甚是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说过。”
美景正铺床叠被,预备黛玉晚间歇息,闻声道:“姐姐忘了?姑娘收着的字画里有一幅落款就是江正沉。”
黛玉听了,忙问道:“我这里有妙玉之父的真迹?我怎么不记得?快找出来我瞧瞧。”
美景笑道:“姑娘收着的字画不知道有多少,这又不是什么名家真迹,哪里记得清楚?也是去年六月我拿出来晒太阳,见画的是咱们家乡的风景,才留意一二。”说着,开了书房礼的一个箱子,翻了半日,拿来一个卷轴,展开给黛玉看时,果然看到落款是江正沉。
黛玉仔细一看,发现这幅画纸质粗糙,墨色不好,但是书画双绝,极有造诣,而且是赠给林如海的,日期是在八年前,且在林如海名讳之前写有赠同窗两个字,顿时吃了一惊,道:“妙玉的父亲和我爹竟是同窗?真真是闻所未闻。”
良辰美景等人齐声道:“竟有这样的渊源?”
黛玉笑道:“我父自小便开始读书,同窗不知凡几,不知这位江公是哪个时节的同窗。不过,我父既然将江公的书画珍重收藏,交情必定不差。我们年轻,都不知道这么个人,一会子美景回趟家,问问家里积年的老人,可有认得江公的,知道的立即回话,不知道的话就使人去打听打听,京都内外可有江公及其公子的踪迹。”
美景答应一声,次日一早出了荣国府,先去找自己父母。
她父亲叶青本是林如海的伴读,跟随林如海念了几年书,后来林如海进学,他便是林如海的小厮,乃至于后来的管事,如今又受林如海生前重任,掌管贾敏陪嫁的胭脂铺子,闻听女儿打听之人,道:“怎么想起这个人了?”
美景将缘故道明,道:“爹到底知道不知道?若不知道,我再问别人去。”
叶青笑道:“急什么?我自然知道这个人,不仅我知道,良辰的爹也认识。这位江公子还是咱们老爷在姑苏求学时的同窗好友,乃因老爷须得在姑苏考试,所以当时在那里很是读了几年书,结交了不少好友。这位江公子大咱们老爷两岁,生得才貌双全,不比咱们老爷逊色,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在姑苏极有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