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道:“二哥哥难道不知她和我是在牟尼院结识的旧相识?云丫头又不是没说过。同为姑苏人氏,难免走得近些,时常互借书画,略解闺阁之闷。”
宝钗笑道:“那个妙玉,我瞧着很不大像样,别走得太近才好。”
黛玉反唇相讥道:“姐姐只管自己行事即可,千万别对我说出姐姐的那套理论。我自小也有父母教养,深知礼仪,亦懂进退。妙玉师父好不好,不是别人说出来的。依我说,觉得她好就是好,觉得她不好便是不好,谁也别强求谁改变自己的心意。”
宝玉赞同道:“妹妹所言极是,我也觉得妙玉甚好,与咱们家的姊妹无甚差别。她才来时,我就去栊翠庵拜访过几次,倒是个超凡脱俗的人物。”
黛玉问道:“二哥哥什么时候去的?我们都不知道。”
怪道前世刘姥姥来时,大家去栊翠庵品茶,妙玉叫了自己和宝钗去吃梯己茶,宝玉过去了,妙玉没赶他出去,颇有些另眼相待,原来在那之前就有交情了。
宝玉嘻嘻一笑,道:“妹妹和妙玉来往,我也不知道呢。”
大家说笑了一番,因记挂着袭人之病,宝玉没有久留,宝钗亦随之告辞。
次日清晨,黛玉起来,给贾母请过安,用过早饭后,闲来无事,袖着一卷棋谱去栊翠庵里找妙玉,对了两局棋,吃了一盏茶。瞧着妙玉用的绿玉斗,想起宝玉亦曾用过此斗,黛玉不禁开口道:“依我说,吃茶就用茶器,不拘陶瓷紫砂玻璃,都比玉器强。”
妙玉不以为意,道:“我常用此斗,已是习惯了。”
面对妙玉,黛玉不怕得罪她,直言不讳地道:“若无好处,改了便是。我以往也有许多不好的习惯,但为了养生,如今都改了。我常听人说,吃茶用具最好的是紫砂,瓷器次之,玻璃再次,玉器却是末流,不过彰显豪富罢了。你这么个人,冰清玉洁,超凡脱俗,还需要用一只茶杯来昭示身份不成?没的惹出不好的事情来。”
前世不知妙玉是出家避祸,如今知道了,自然良言相劝,若有人认出江家所用之物,恐怕会生不轨之心,枉费了江正沉夫妇的一番心思。
妙玉上一世的结局如何,黛玉不知,自己死时,妙玉犹在栊翠庵中。但想到宝玉说的刘姥姥用过的一个成窑盅子因妙玉嫌脏,故他拿给了刘姥姥,黛玉心生不祥,只怕在前世,那只茶盅当真惹出一番事情,可惜自己一概不知。
黛玉的话直接点醒了妙玉,仔细考虑片刻,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明儿我换个杯子使便是,这些东西都叫人收起来。”
黛玉笑道:“阿弥陀佛!大善!”
发生这么一件事,妙玉和黛玉渐渐走得近了,两人年纪虽然差了六七岁,但是平常谈诗论词、对弈品茗,竟是说不出的志同道合,越发投契了。此系后话,暂且不提。
黛玉在栊翠庵里用了一顿斋饭回房,刚听说史湘云上午来了,现在贾母房中说话,正欲过去相见,忽有甄娘子携英莲前来辞别,原来甄娘子之疾已愈,意欲携女回乡,恳请黛玉打发人跟铺子里南下进货的船只说上一声,她们娘儿两个多付些钱好上船,随之一同南下。
英莲今年十五岁,生得标致美貌,甄娘子不敢带她上路,唯恐遭遇不测,京中又无自己认得的人,唯有来求黛玉开恩。
黛玉一口答应,又命良辰备了程仪相赠。
英莲又去辞别薛姨妈和宝钗,她们娘儿两个离开后没两日,便到了宝钗的生日,贾母拿出二十两银子